第40回 末路穷途
【孤身一人被丢在敌营，敌众我寡，以理我无法服人，以力我亦无法抗人。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尽失。我所面对的，已是一个标准的死局。】
——末路穷途——
“你把我们的东西运到哪里去了！”
金博山怒吼着，一脚踢在何忍腹部。何忍痛得无法继续装晕，只好捂着肚子站了起来。这时，其他六班学生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各位，你们先听我说。”何忍忍痛说道，“你们昨晚可能丢了很多东西，你们怀疑我，我能理解。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把那么多背包运走？”
何忍环顾四周，六班营地的每个帐篷此刻都敞开着，整个营地之内，无法再看到任何一个背包。可见六班已经被洗劫一空了，洗劫者连一点渣滓都没给他们留下。
“你想暗示什么？”一个学生怒斥道。
“他恐怕是想嫁祸给藤林凉夜。”金博山看着何忍，哂笑道，“可你别忘了，你是一个人，藤林凉夜也是一个人。你想说你独自一人带不走这么多背包，那凭什么你认为他独自一人就带得走？”
“独自一人？别说笑了！”有人插嘴道，“我们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独自一人啊？”这人语带讥讽地说，“你是帮助你们班全员通过了入学测试的人，你们班有很多人都听你的，你敢说你昨晚没带几个、几十个帮手来一起帮你搬东西？”
“你想嫁祸给藤林凉夜？他和你能一样吗？他处处受到孤立，你们班的学生当然会帮你，不会帮他！”
何忍沉默了。
看来，这些人并非完全没有怀疑过藤林凉夜。可在何忍和藤林凉夜之间两相比较之下，毫无疑问是何忍的嫌疑要大得多。这一点，他根本无从辩驳。
藤林凉夜故意把自己在班上孤立之后所得到的优势此时又体现了出来。简单的“孤立”二字竟能如此利用，何忍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表面看起来无比负面的词汇究竟还能给藤林凉夜带来多少好处。
“各位，你们真的误会了！如果昨晚是我放的迷烟，那我自己怎么可能晕倒在这里？”何忍换了个方向解释道。
“你是‘飞镖’，你脑子里那股狡诈劲儿是怎么练出来的我不知道，但‘飞镖’终究是‘飞镖’。你以前没有放迷烟的经验，自己被自己放的迷烟麻倒，再正常不过了。”有人嘲讽道。
然而，何忍在等的好像就是这句话。
“好，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既然昨晚刚放迷烟的时候，就自己不小心吸入，然后和你们一起晕倒了，直到刚刚才醒来。我又哪里有时间偷走你们的背包呢？”他反问道。
“我的想法与其他人不同。”——这时，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上田教官起身走了过来，“我认为你可能并没有晕倒。毕竟不小心吸入自己放的迷烟，这种事太过荒诞。”
上田教官分析道：“昨晚你是和你的帮手们一起行动的。我们的东西这么多，你们搬运起来总需要几个来回。大概是你们搬完最后一次，你来善后，看还有没有未拿走的东西时，我们班正好有人醒了过来。你离得太近，已经来不及逃走，就索性假装晕倒在地了。”
“不要问我你为什么要装晕，你为的不就是可以像现在这样狡辩，把你做的事嫁祸给藤林凉夜吗？他现在人在哪里？可不可能是被你的同伙给绑走了？他人不在，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无人与你对峙，你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吧？”
“你以为随便糊弄一下我们，我们就会放你走？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何忍听得傻了眼。显然，藤林凉夜的所为已不仅是“嫁祸”两个字这么简单了，他简直是给这些人洗了脑。
“藤林凉夜之前来这里时一定特地提醒过这些人，要他们小心防范我。他肯定夸大其词地把我形容成了一个无比狡猾的人，然后把我的外貌特征告诉了这些人。我的形象在这些人心中已经定型，改不过来了。”何忍心想道。
先入为主是一种非常强的心理暗示。如果四十多个人都认为一个人是小偷，那么这个人无论解释得再多，这些人也不可能听他的。他们会在脑中找出各种合理的解释来化解小偷的所有开脱之词。
藤林凉夜把这些人都骗了。一般的骗子专骗蠢人，藤林凉夜却是在骗聪明人。骗聪明人和骗蠢人的技巧是不同的。比如“三国”中的“空城计”，虽是虚构的故事，但也阐释了这个道理。
诸葛亮在城头淡定抚琴，司马懿的大军在城下吓得不敢入内。这就是因为司马懿是个聪明人，他害怕城内有埋伏，不敢轻易冒进。如果当时在那里的不是司马懿，而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则有可能根本不会想那么多，直接一箭把诸葛亮给射下来，然后率大军进城了。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骗聪明人的方法就是利用他们的疑心，利用他们的想象力。
如今六班的教官和学生们，想象力和疑心都已被藤林凉夜之前的话术放到了最大。如同怎么也不肯相信“城内无埋伏”的司马懿一样，六班的人们现在也都认定了何忍是个骗徒。如果这些人都很愚蠢，那么何忍的解释可能还会有所成效。可他们偏偏都并不蠢。
他们的疑心会不断在脑中过滤掉“何忍有可能不是骗子”的信息，同时又不断用想象力给“何忍是骗子”寻找出越来越多的理由。面对这样一个不公平的“内心天秤”，何忍觉得自己再做任何解释都不会有效了。
“喂，怎么不说话了，你是认了吗？”一个学生上前来推搡着何忍。
群情汹涌之下，第二个、第三个，更多人也围了上来。他们你一下，我一下，不多时，就把何忍推翻在地。
痛，自是不必说。这时除了痛以外，还有更紧要的事——何忍一倒地，他裤子口袋里便撒出了一些白灰色的粉末。
“且慢！”上田教官令学生们停手，他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蘸了些许粉末，放到鼻子边一闻，“蹶香粉！果然是你！铁证如山，你还有何可争辩？”
“蹶香粉？”何忍虽听不懂这个教官在说什么，但他心里明白，这东西一定是藤林凉夜昨晚在他晕倒后放进他口袋里的。“也许是他用剩下的迷烟原料？不，不是碰巧剩下的。他是故意留下一些，放到我身上的！为了嫁祸给我，他究竟精心预谋到了什么程度？”
“看来，他昨晚是故意引我跟踪他的，他一直假装没有发现我，其实我的动向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我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何忍心想道。
“昨晚他特意喊过一声‘谁躲在附近’，那不仅是为了吸引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以便于他施放迷烟，同时也是为了给六班的人心中埋下‘暗算是来自外部’的想法；而后他又假装和所有人差不多同一时间晕倒。”
“他的倒地，成了很多人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给这些人留下了很强的印象，等于表明了他也是受害人，洗清了他的嫌疑。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当六班的人醒来之后，看到我这么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他们的营地。那么他们把我认定为昨晚的肇事者，也就顺理成章了。”
何忍大体弄清了藤林凉夜的路数。可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他此刻所面临的，已是一个死局。
“说！你把我们的东西藏在哪里了！”六班的学生们看到蹶香粉，比先前更加气愤，如群鸟争食一般包围着何忍。
这些人已经急红了眼。他们班本来形势一片大好，遥遥领先于其他很多班；现在却突然“穷得只剩帐篷和睡袋了”，极有可能成为军训结束后全校获得学分最少的一个班。刚刚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大起大落，他们这个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和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无法澄清真相，我又打不过他们，怎么办？”穷途末路之下，何忍并未放弃思考——“只有一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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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尽失。我所面对的，已是一个标准的死局。】
——末路穷途——
“你把我们的东西运到哪里去了！”
金博山怒吼着，一脚踢在何忍腹部。何忍痛得无法继续装晕，只好捂着肚子站了起来。这时，其他六班学生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各位，你们先听我说。”何忍忍痛说道，“你们昨晚可能丢了很多东西，你们怀疑我，我能理解。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把那么多背包运走？”
何忍环顾四周，六班营地的每个帐篷此刻都敞开着，整个营地之内，无法再看到任何一个背包。可见六班已经被洗劫一空了，洗劫者连一点渣滓都没给他们留下。
“你想暗示什么？”一个学生怒斥道。
“他恐怕是想嫁祸给藤林凉夜。”金博山看着何忍，哂笑道，“可你别忘了，你是一个人，藤林凉夜也是一个人。你想说你独自一人带不走这么多背包，那凭什么你认为他独自一人就带得走？”
“独自一人？别说笑了！”有人插嘴道，“我们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独自一人啊？”这人语带讥讽地说，“你是帮助你们班全员通过了入学测试的人，你们班有很多人都听你的，你敢说你昨晚没带几个、几十个帮手来一起帮你搬东西？”
“你想嫁祸给藤林凉夜？他和你能一样吗？他处处受到孤立，你们班的学生当然会帮你，不会帮他！”
何忍沉默了。
看来，这些人并非完全没有怀疑过藤林凉夜。可在何忍和藤林凉夜之间两相比较之下，毫无疑问是何忍的嫌疑要大得多。这一点，他根本无从辩驳。
藤林凉夜故意把自己在班上孤立之后所得到的优势此时又体现了出来。简单的“孤立”二字竟能如此利用，何忍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表面看起来无比负面的词汇究竟还能给藤林凉夜带来多少好处。
“各位，你们真的误会了！如果昨晚是我放的迷烟，那我自己怎么可能晕倒在这里？”何忍换了个方向解释道。
“你是‘飞镖’，你脑子里那股狡诈劲儿是怎么练出来的我不知道，但‘飞镖’终究是‘飞镖’。你以前没有放迷烟的经验，自己被自己放的迷烟麻倒，再正常不过了。”有人嘲讽道。
然而，何忍在等的好像就是这句话。
“好，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既然昨晚刚放迷烟的时候，就自己不小心吸入，然后和你们一起晕倒了，直到刚刚才醒来。我又哪里有时间偷走你们的背包呢？”他反问道。
“我的想法与其他人不同。”——这时，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上田教官起身走了过来，“我认为你可能并没有晕倒。毕竟不小心吸入自己放的迷烟，这种事太过荒诞。”
上田教官分析道：“昨晚你是和你的帮手们一起行动的。我们的东西这么多，你们搬运起来总需要几个来回。大概是你们搬完最后一次，你来善后，看还有没有未拿走的东西时，我们班正好有人醒了过来。你离得太近，已经来不及逃走，就索性假装晕倒在地了。”
“不要问我你为什么要装晕，你为的不就是可以像现在这样狡辩，把你做的事嫁祸给藤林凉夜吗？他现在人在哪里？可不可能是被你的同伙给绑走了？他人不在，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无人与你对峙，你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吧？”
“你以为随便糊弄一下我们，我们就会放你走？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何忍听得傻了眼。显然，藤林凉夜的所为已不仅是“嫁祸”两个字这么简单了，他简直是给这些人洗了脑。
“藤林凉夜之前来这里时一定特地提醒过这些人，要他们小心防范我。他肯定夸大其词地把我形容成了一个无比狡猾的人，然后把我的外貌特征告诉了这些人。我的形象在这些人心中已经定型，改不过来了。”何忍心想道。
先入为主是一种非常强的心理暗示。如果四十多个人都认为一个人是小偷，那么这个人无论解释得再多，这些人也不可能听他的。他们会在脑中找出各种合理的解释来化解小偷的所有开脱之词。
藤林凉夜把这些人都骗了。一般的骗子专骗蠢人，藤林凉夜却是在骗聪明人。骗聪明人和骗蠢人的技巧是不同的。比如“三国”中的“空城计”，虽是虚构的故事，但也阐释了这个道理。
诸葛亮在城头淡定抚琴，司马懿的大军在城下吓得不敢入内。这就是因为司马懿是个聪明人，他害怕城内有埋伏，不敢轻易冒进。如果当时在那里的不是司马懿，而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则有可能根本不会想那么多，直接一箭把诸葛亮给射下来，然后率大军进城了。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骗聪明人的方法就是利用他们的疑心，利用他们的想象力。
如今六班的教官和学生们，想象力和疑心都已被藤林凉夜之前的话术放到了最大。如同怎么也不肯相信“城内无埋伏”的司马懿一样，六班的人们现在也都认定了何忍是个骗徒。如果这些人都很愚蠢，那么何忍的解释可能还会有所成效。可他们偏偏都并不蠢。
他们的疑心会不断在脑中过滤掉“何忍有可能不是骗子”的信息，同时又不断用想象力给“何忍是骗子”寻找出越来越多的理由。面对这样一个不公平的“内心天秤”，何忍觉得自己再做任何解释都不会有效了。
“喂，怎么不说话了，你是认了吗？”一个学生上前来推搡着何忍。
群情汹涌之下，第二个、第三个，更多人也围了上来。他们你一下，我一下，不多时，就把何忍推翻在地。
痛，自是不必说。这时除了痛以外，还有更紧要的事——何忍一倒地，他裤子口袋里便撒出了一些白灰色的粉末。
“且慢！”上田教官令学生们停手，他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蘸了些许粉末，放到鼻子边一闻，“蹶香粉！果然是你！铁证如山，你还有何可争辩？”
“蹶香粉？”何忍虽听不懂这个教官在说什么，但他心里明白，这东西一定是藤林凉夜昨晚在他晕倒后放进他口袋里的。“也许是他用剩下的迷烟原料？不，不是碰巧剩下的。他是故意留下一些，放到我身上的！为了嫁祸给我，他究竟精心预谋到了什么程度？”
“看来，他昨晚是故意引我跟踪他的，他一直假装没有发现我，其实我的动向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我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何忍心想道。
“昨晚他特意喊过一声‘谁躲在附近’，那不仅是为了吸引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以便于他施放迷烟，同时也是为了给六班的人心中埋下‘暗算是来自外部’的想法；而后他又假装和所有人差不多同一时间晕倒。”
“他的倒地，成了很多人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给这些人留下了很强的印象，等于表明了他也是受害人，洗清了他的嫌疑。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当六班的人醒来之后，看到我这么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他们的营地。那么他们把我认定为昨晚的肇事者，也就顺理成章了。”
何忍大体弄清了藤林凉夜的路数。可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他此刻所面临的，已是一个死局。
“说！你把我们的东西藏在哪里了！”六班的学生们看到蹶香粉，比先前更加气愤，如群鸟争食一般包围着何忍。
这些人已经急红了眼。他们班本来形势一片大好，遥遥领先于其他很多班；现在却突然“穷得只剩帐篷和睡袋了”，极有可能成为军训结束后全校获得学分最少的一个班。刚刚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大起大落，他们这个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和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无法澄清真相，我又打不过他们，怎么办？”穷途末路之下，何忍并未放弃思考——“只有一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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