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部分_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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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二十周岁的生日,他真的很需要一点“好玩”。

  眼中忽然含了一点泪,他又想起了自己和小顾干过的那些事情,不得见人的事情。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秘密啊,谁能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私底下会如此的胆大包天?这也是一种瘾,而且比大烟瘾更可怕。大烟瘾是死的,瘾在身上;可这个瘾是活的,瘾在心里。小顾听他的差遣,做他的牛马。小顾是个粗人,时常从嘴里蹦出几个肮脏而又滑稽的字眼,可是小顾有着很干净的眼睛,很纯粹的笑容。只有和小顾在一起,他才能感觉世界是活的,自己也是活的。

  只是,对不起大哥了。

  大哥一直是这样,变的不是大哥,是自己。原来觉得大哥像一座山,天塌地陷了都不怕,因为有大哥,大哥顶天立地。可是岁月深长,天既不塌地也不陷,一座山再高再大,白放在那里,又有什么用?

  白摩尼一眨巴眼睛,泪珠子扑簌簌的落在了手上。他想不明白了,想不通了。

  霍相贞则是彻底的忍无可忍,指着他的鼻尖质问道:“昨天哭,今天也哭,一天一顿的给我嚎丧,你到底想怎么着?”

  白摩尼一蹬右腿,哽咽着嚷道:“我要回家!”

  霍相贞怒道:“回什么家!你那家里连个正经厨子都没有,你回家喝风屙屁去?混账东西,只知道闹!”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并且把房门摔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霍相贞快步下楼,走得太快了,几乎是连跑带跳。他想不出白摩尼能有什么沉重心事,以至于要天天洒泪给自己看。要放先前,他很可能已经动了手;不过现在不能打了,小弟现在可怜见的,真是弱成小姑娘了。

  一鼓作气走到了楼外台阶上,他默默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烦,他想,真是烦。楼上的小崽子还是有本事,说治自己一顿就治自己一顿,几个小脸子一甩,能立刻把自己气得找不到北。没办法,小崽子,欠揍,还不能真揍。好在打不起躲得起,自己走吧,不走也不行了,北戴河那边的会议不能不参加,再不出发就要晚了。聂人雄怎么还不滚蛋?打算在他岳父家里长住了?从人家手里抢来的老婆,还带倒插门的?抢人老婆,不是正经东西!这回去了北戴河,正好去瞧瞧他那老婆是何方神圣,怎么这么招人抢?

  霍相贞在台阶上站了良久,生出了一脑袋枝枝杈杈的胡思乱想,直到马从戎步伐轻快的走了过来。在台阶下站住了,马从戎抬头向他一笑:“大爷,您打算怎么去北戴河?坐火车还是坐飞机?”

  霍相贞心不在焉的答道:“越快越好。”

  马从戎笑道:“那就是坐飞机。今天的飞机还是明天的飞机?反正票子是随时都有。”

  霍相贞想起了楼上的白摩尼,真感觉自己是顶了一小块电闪雷鸣的乌云:“今天走。”

  马从戎又问:“那白少爷呢?是一起走?还是等开完了会,再派个人回来接他?”

  霍相贞答道:“过几天让顾承喜跑一趟,送他去北戴河吧!我现在是伺候不了他了,正好让顾承喜替我当差。”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他和顾承喜倒是很投缘。”

  马从戎知道他刚被白摩尼收拾了一通。看了他灰头土脸的模样,马从戎满怀怜惜的幸灾乐祸了。

  68、北戴河

  霍相贞坐在一把大沙滩椅上,背靠着阳伞看风光。前方再走几步就是大海,海水蔚蓝,闪闪烁烁的反射了金色阳光。几只大白鸥展了翅膀滑翔而过,白鸥下面是穿着游泳裤衩的元满。没想到今年夏天热得这么快,天气忽然就从温暖转成了炎热。元满在一天之内晒成了黑鱼,油亮的脊背从早晾到晚,从背影看,已经很像个打渔的了。

  踏着浪花跑向了霍相贞,他笑嘻嘻的踩出了两脚的细沙:“大帅,水一点儿也不凉,您不下海?”

  霍相贞摇了摇头,不是怕凉,是脑子里装着大事,无心跑去嬉水。秘密会议已经进行了三天,与会者除了他之外,还有热河的聂人雄,山东的段中天,河南过来的石督理,察哈尔过来的王将军,以及充当临时执政的陆总理。会议开了半天,又有新人加入,名叫万国强――此万国强乃是徐州镇守使,非霍相贞的老对头万国强。两个万国强同名同姓,各有千秋,徐州的万国强是个大舌头,山东的万国强是个结巴。大舌头和结巴都自认是全国有名的大人物,希望对方审时度势,立刻更名。可惜希望的结果全是失望,好些年过去了,大舌头和结巴还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除此之外,还有可恨之处,即大舌头的字是子坤,结巴的字是子|,其间只差一笔,乍一看还是一个人。无论怎么称呼,他二人总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场会议开得暗流汹涌,聂人雄已然把岳父扶上了高位,如今便要顺杆也往上爬。段中天乃是聂人雄的好友,聂人雄若是高升,必要狠狠的拽他一把。而万国强的来意很简单,纯粹只是想要点好处,因为当初聂人雄挥兵南下抢老婆的时候,他帮过忙。石督理和万国强有仇,听说万国强会来,他也来了,目的是要克一克万国强。至于年逾花甲的王将军,则是无欲无求,只是来给聂人雄捧场而已。

  情形既是如此的复杂,会中众人又全不是省油的灯,所以督理将军们表面看着嘻嘻哈哈一团和气,其实暗暗的都在闹失眠。霍相贞已经连着几天没正经睡过觉,此刻吹着海风看着海景,他身心俱疲,然而不能闭眼。

  元满喝了两口冰镇的果子露,然后对着马从戎笑道:“秘书长不下海?海里还有小螃蟹呢!”

  马从戎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白裤,坐在了霍相贞的斜后方,被大遮阳伞盖了个严严实实。看位置,他是随从;看气派,他可有点像老太爷。对着元满微微一笑,他随即一边摇头一边从拖鞋中抽出赤脚,轻轻的踢起了一个小沙堆:“不下,歇着多舒服。”

  霍相贞并不讨厌元满的活泼,元满的多言多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能够让自己的脑筋休息片刻。从身边的圆桌子上端起大玻璃杯,他喝了一口加冰的橘子汽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半闭着眼睛笑道:“秘书长下了海,正好是个浪里白条。”

  元满笑出了声,认为大帅的形容十分贴切。马从戎也笑了,笑得若有所思。霍相贞永远是对着外人拿他开玩笑。元满不来,霍相贞也不理他。

  正当此时,聂人雄夫妇在远方沙滩上出现了。霍相贞放眼远望,只见聂人雄站没站相的光着膀子,仿佛是扎在了沙子里,身体不动,只有一个脑袋追着他的老婆转,转得十分认真,眼是直的,嘴是张的,仿佛是要对着他的老婆流口水。而聂太太是个艳若桃李的美人,堪称摩登少奶奶的标准像。穿着一件上露胳膊下露小腿的鹅黄衫子,她低了头,用一双白脚踢着水花走。

  霍相贞盯着聂太太的嫩胳膊胖腿,认为聂太太比聂人雄强一万倍。聂人雄看着像个人似的,其实是个土匪坯子。霍相贞不明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家小姐,为什么会和一个土匪混成了一家。

  然后,他又想起了灵机。灵机比他小不了几岁,若能活到现在,也正经是个大少奶奶了。少奶奶和少奶奶还不一样,起码灵机和聂太太不会一样。聂太太只是个“太太”,只会管束土匪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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