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无瓜葛
吴二婶收不住冲势，往前扑了个空，一头扎在了板车上，那里边放着用过的大陶盆，里边尽是些剩下的辛辣汤汁。
吴二婶捂着眼睛哇哇大喊：“哎哟，俺的眼睛要瞎了！”
好家伙，青天白日的竟然还想硬抢。
吴霜护住自己的荷包，“你们说要钱就要钱，说将我嫁人就嫁人，什么都让你们说了去，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你要王法，俺们就跟你去村长家说理去！”
吴霜是他家的闺女，跟他们回去天经地义，吴二婶笃定村长会站在他们这边。
至于彩礼，吴霜这小妮子现在手头有些余钱，即便一时不够，再等她些时日还怕她赚不回来么。
只要吴霜能他们回家，剩下的事情怎么都好说。
打定主意，吴二婶便让吴二叔起来，两人合计着要带吴霜去村长家说理。
吴霜眼见老两口胸有成竹，便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思，笑着问：“你们当真要去？”
吴二婶以为她怕了，一把抓住吴霜的手腕不肯松开，也不顾眼睛被辣的往外淌泪了，“你今天不去我们也得把你拖去。”
吴霜挣开她的手，昂首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跟你们去。”
吴修武悄悄拉过吴霜，“这两个老东西憋着坏心眼呢，你跟他们去了说不定吃亏。”
吴霜安慰他，“二哥你放心吧。”
到了村上吴霜真跟着吴家老两口走了，吴修武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只吩咐宋清远跟上去别让吴霜吃了亏，自己就赶紧回家去叫吴贵田。
他们就是仗着人多也不能让小妹被人欺负了去。
宋清远从方才就发现吴霜不紧不慢的，似乎有着自己的盘算。
村长正在吃饭，见三人拉拉扯扯的进来，赶忙放下碗筷，“有什么要紧的事连饭都不吃了。”
吴二婶把吴霜往村长面前一推，“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有家不回，偏要住在不相干的人家里，里边老少爷们四个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好意思的？”
吴二叔添油加醋，“俺们给她订的亲事也让她搅黄了，村长你评评理，张家的彩礼钱是不是该当她还？”
村长抓住重点，“所以那些彩礼钱现在去哪儿了？”
吴家两口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吴霜冷笑，“定是让我的好叔叔拿去赌了呗。”
村长一向憎恨这两口子好吃懒做，啐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还好意思过来找俺给你评理？”
吴二婶说：“反正家里是没钱了，要是张家来闹，也只能让他们把房子收了去。”
那房子是吴霜父母唯一留下的念想，村长看向吴霜，“你愿意跟他们回去吗？”
吵嚷的这段时间，周围各户都吃完了饭，正是在门口闲聊的时候，听见村长家这边的动静，都凑了过来。
几个人在门口说道：“小霜，你二叔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血亲，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你舍得让你爹娘的房子落到旁人手里吗？”
另一个人接着说：“是啊，你现在有了一门好手艺，能挣些钱，即便不想答应张家的亲事，也可以慢慢还。”
“你二叔吞了彩礼是不对，可你拒了亲事也有责任，总归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村里人的老思想根深蒂固，觉得子女就应该听从长辈安排。
吴霜扫了众人一眼，她自己的事，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村长看着吴霜，等着她答话。
这两口子往日是怎么对吴霜的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吴霜真跟他们回去，免不了得受些委屈，村长也有些不忍心。
吴霜说：“让我回去也可以，房子是我爹娘的，地契应该放在我这儿。”
吴二婶脸上的混肉一横，挑眉啐道：“你怎么不说把俺老两口的棺材本都捏你手里呢！还把地契给你，你想当这个家不成？”
吴霜垂下眼睫，顿时便显得委屈起来。
她冲村长说道：“叔，你也知道我之前在家都是住窝棚，屋里长什么样我都记不得了，要是回去还过那样的日子，我宁愿睡街上。”
村长觉得有道理，地契在吴霜手里，她在这个家便有了底气，日子多少能过的舒坦些，“就这么办了，你要想小霜回去就把地契给她。”
吴二婶还想再骂，被吴二叔拉住了，他冲吴二婶使了个眼色，两人背过身去小声嘀咕。
“要是真把这颗摇钱树哄回来，地契放在谁那有啥要紧的，反正房子还是咱们住，又不能长腿跑了，等这赔钱货出嫁了，除了能收一笔彩礼，房子还得是咱们的。”
吴二叔的算盘打的叭叭响。
吴二婶满口答应，“那行。”
她回去拿了地契，当着大家的面递给了吴霜。
“大家伙都给做个见证，吴霜说要回来跟俺们住，可不能再往旁人家跑了。”
村长叹气，“你们两口子也得做点人事，好好待人家孩子。”
他虽是村长，但人家家门里的事他也不好多掺和。
吴贵田见吴霜打定了主意，虽然万般不舍，但也不强求，嘱咐吴霜若是受了欺负得就回来找哥哥们撑腰。
吴霜回家收拾东西，宋清远也跟着收拾东西。
吴霜问：“你收拾什么东西？”
宋清远说，“你去哪我去哪。”
她二叔恨不能让她只干活不吃饭，这倒好，再带张吃饭的嘴回去，那老两口还不得炸。
“我就待一晚上，你甭急着搬。”
宋清远奇怪，“一晚上？”
吴霜点头。
这一晚上最高兴的莫过于吴老二夫妇两人，吴二婶更是连夜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吴霜住。
这原本就是吴霜的房间，只不过她父母死后，这里便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第二天吴老二夫妇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吴二婶起来后便满院子找吴霜给他们做饭。
“这死丫头大清早跑哪儿去了，该不会又去吴贵田家了吧。”
吴二叔笑得猥琐，“闺女大了就是留不住，也不知道让吴家哪个小子迷了眼。”
说话间，吴霜进门，身后跟着几个汉子，手里抡着大锤，拿着铁锨，她指着这几间房说：“拆吧。”
老两口吓傻了，赶紧拦住，“这是干什么！这可是你爹娘留下来的，拆了就没了！”
吴霜点头，一脸的天真无邪外加诚恳，“我爹娘留下的房子我没住几天，我有什么好留恋的，还不是便宜了些狗东西，这样的房子不留也罢。”
她指挥着身后人，“快拆。”
大汉得令一锤砸下去，院墙倒了，吴老二夫妇根本拉不住，吴二婶寻死觅活的也没人管，毕竟她也不敢真拿脑袋跟人家的大锤碰。
“你真是疯了！”吴二婶哭得泪人一样。
没了，什么都没了！这个造孽的祖宗！
不出两个时辰，这房子便成了一片废墟。
吴霜给几人结了工钱，转身对老两口说道：“你们现在进去捡捡兴许能找点有用的东西带上，我记得你们原先的破屋还在村头空着吧，既然自己有家，为什么非赖在别人家里不走呢。”
吴二叔指着她的鼻子骂不出声来，他们那两间破屋还怎么住啊，本来盖得就不结实，一下子荒废了这些年，早就住不得了。
“隔壁家儿子要娶新妇，一直觉得房子盖太远了不方便，这下好了，我把这块地卖给他们，以后出了自家门就是儿子儿媳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人想听不见也难，这会儿还未出门干活的老少娘们都围在门口往里望。
宋清远不放心吴霜，刚赶过来就遇见这么一出。
他挤过人群，见吴霜对着瘫坐在一片废墟之中的两人说道：“彩礼是你自己欠下的，你要是没钱就给人家抵命去吧。”
吴老二跳起来骂道：“他们要不来钱，眼下房子也没了，俺就跟他们说都是你干的，让他们找你要去！看你还能不能安生过日子！”
吴霜不紧不慢，细细替他们解释，“你让他们来，要是他们能在我那儿讨到好处，你猜他们为什么后来又去纠缠你们呢？二叔你不缺胳膊也不少腿，让你挣钱的法子应该还很多，比如卖去盐田当劳工，去码头当苦力……你虽然好吃懒做，但逼一把也总还能榨出二两油的。”
吴二叔浑身一耸，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张家那帮人可不是善茬，若他真拿不出钱来，这帮人恐怕真干得出来。
外围的村人窃窃私语，有的觉得吴霜做的对，有仇必报何须顾及什么亲戚颜面；有的觉得吴霜太狠了，老一辈留下的房子都给扒了，这不是打算当绝户嘛。
吴霜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她整了整衣衫，冲大伙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吴贵田家的闺女，若不是他老人家我吴霜活不到今天，我向来恩必报仇也必报。”
她指着吴老二夫妇，“像这种人，从今以后我跟他们再无关系。”
伴随着吴二婶嚎啕的哭声，吴霜对宋清远说道：“我们回家吧。”
那声音轻如羽毛一般搔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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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二婶捂着眼睛哇哇大喊：“哎哟，俺的眼睛要瞎了！”
好家伙，青天白日的竟然还想硬抢。
吴霜护住自己的荷包，“你们说要钱就要钱，说将我嫁人就嫁人，什么都让你们说了去，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你要王法，俺们就跟你去村长家说理去！”
吴霜是他家的闺女，跟他们回去天经地义，吴二婶笃定村长会站在他们这边。
至于彩礼，吴霜这小妮子现在手头有些余钱，即便一时不够，再等她些时日还怕她赚不回来么。
只要吴霜能他们回家，剩下的事情怎么都好说。
打定主意，吴二婶便让吴二叔起来，两人合计着要带吴霜去村长家说理。
吴霜眼见老两口胸有成竹，便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思，笑着问：“你们当真要去？”
吴二婶以为她怕了，一把抓住吴霜的手腕不肯松开，也不顾眼睛被辣的往外淌泪了，“你今天不去我们也得把你拖去。”
吴霜挣开她的手，昂首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跟你们去。”
吴修武悄悄拉过吴霜，“这两个老东西憋着坏心眼呢，你跟他们去了说不定吃亏。”
吴霜安慰他，“二哥你放心吧。”
到了村上吴霜真跟着吴家老两口走了，吴修武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只吩咐宋清远跟上去别让吴霜吃了亏，自己就赶紧回家去叫吴贵田。
他们就是仗着人多也不能让小妹被人欺负了去。
宋清远从方才就发现吴霜不紧不慢的，似乎有着自己的盘算。
村长正在吃饭，见三人拉拉扯扯的进来，赶忙放下碗筷，“有什么要紧的事连饭都不吃了。”
吴二婶把吴霜往村长面前一推，“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有家不回，偏要住在不相干的人家里，里边老少爷们四个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好意思的？”
吴二叔添油加醋，“俺们给她订的亲事也让她搅黄了，村长你评评理，张家的彩礼钱是不是该当她还？”
村长抓住重点，“所以那些彩礼钱现在去哪儿了？”
吴家两口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吴霜冷笑，“定是让我的好叔叔拿去赌了呗。”
村长一向憎恨这两口子好吃懒做，啐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还好意思过来找俺给你评理？”
吴二婶说：“反正家里是没钱了，要是张家来闹，也只能让他们把房子收了去。”
那房子是吴霜父母唯一留下的念想，村长看向吴霜，“你愿意跟他们回去吗？”
吵嚷的这段时间，周围各户都吃完了饭，正是在门口闲聊的时候，听见村长家这边的动静，都凑了过来。
几个人在门口说道：“小霜，你二叔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血亲，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你舍得让你爹娘的房子落到旁人手里吗？”
另一个人接着说：“是啊，你现在有了一门好手艺，能挣些钱，即便不想答应张家的亲事，也可以慢慢还。”
“你二叔吞了彩礼是不对，可你拒了亲事也有责任，总归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村里人的老思想根深蒂固，觉得子女就应该听从长辈安排。
吴霜扫了众人一眼，她自己的事，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村长看着吴霜，等着她答话。
这两口子往日是怎么对吴霜的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吴霜真跟他们回去，免不了得受些委屈，村长也有些不忍心。
吴霜说：“让我回去也可以，房子是我爹娘的，地契应该放在我这儿。”
吴二婶脸上的混肉一横，挑眉啐道：“你怎么不说把俺老两口的棺材本都捏你手里呢！还把地契给你，你想当这个家不成？”
吴霜垂下眼睫，顿时便显得委屈起来。
她冲村长说道：“叔，你也知道我之前在家都是住窝棚，屋里长什么样我都记不得了，要是回去还过那样的日子，我宁愿睡街上。”
村长觉得有道理，地契在吴霜手里，她在这个家便有了底气，日子多少能过的舒坦些，“就这么办了，你要想小霜回去就把地契给她。”
吴二婶还想再骂，被吴二叔拉住了，他冲吴二婶使了个眼色，两人背过身去小声嘀咕。
“要是真把这颗摇钱树哄回来，地契放在谁那有啥要紧的，反正房子还是咱们住，又不能长腿跑了，等这赔钱货出嫁了，除了能收一笔彩礼，房子还得是咱们的。”
吴二叔的算盘打的叭叭响。
吴二婶满口答应，“那行。”
她回去拿了地契，当着大家的面递给了吴霜。
“大家伙都给做个见证，吴霜说要回来跟俺们住，可不能再往旁人家跑了。”
村长叹气，“你们两口子也得做点人事，好好待人家孩子。”
他虽是村长，但人家家门里的事他也不好多掺和。
吴贵田见吴霜打定了主意，虽然万般不舍，但也不强求，嘱咐吴霜若是受了欺负得就回来找哥哥们撑腰。
吴霜回家收拾东西，宋清远也跟着收拾东西。
吴霜问：“你收拾什么东西？”
宋清远说，“你去哪我去哪。”
她二叔恨不能让她只干活不吃饭，这倒好，再带张吃饭的嘴回去，那老两口还不得炸。
“我就待一晚上，你甭急着搬。”
宋清远奇怪，“一晚上？”
吴霜点头。
这一晚上最高兴的莫过于吴老二夫妇两人，吴二婶更是连夜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吴霜住。
这原本就是吴霜的房间，只不过她父母死后，这里便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第二天吴老二夫妇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吴二婶起来后便满院子找吴霜给他们做饭。
“这死丫头大清早跑哪儿去了，该不会又去吴贵田家了吧。”
吴二叔笑得猥琐，“闺女大了就是留不住，也不知道让吴家哪个小子迷了眼。”
说话间，吴霜进门，身后跟着几个汉子，手里抡着大锤，拿着铁锨，她指着这几间房说：“拆吧。”
老两口吓傻了，赶紧拦住，“这是干什么！这可是你爹娘留下来的，拆了就没了！”
吴霜点头，一脸的天真无邪外加诚恳，“我爹娘留下的房子我没住几天，我有什么好留恋的，还不是便宜了些狗东西，这样的房子不留也罢。”
她指挥着身后人，“快拆。”
大汉得令一锤砸下去，院墙倒了，吴老二夫妇根本拉不住，吴二婶寻死觅活的也没人管，毕竟她也不敢真拿脑袋跟人家的大锤碰。
“你真是疯了！”吴二婶哭得泪人一样。
没了，什么都没了！这个造孽的祖宗！
不出两个时辰，这房子便成了一片废墟。
吴霜给几人结了工钱，转身对老两口说道：“你们现在进去捡捡兴许能找点有用的东西带上，我记得你们原先的破屋还在村头空着吧，既然自己有家，为什么非赖在别人家里不走呢。”
吴二叔指着她的鼻子骂不出声来，他们那两间破屋还怎么住啊，本来盖得就不结实，一下子荒废了这些年，早就住不得了。
“隔壁家儿子要娶新妇，一直觉得房子盖太远了不方便，这下好了，我把这块地卖给他们，以后出了自家门就是儿子儿媳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人想听不见也难，这会儿还未出门干活的老少娘们都围在门口往里望。
宋清远不放心吴霜，刚赶过来就遇见这么一出。
他挤过人群，见吴霜对着瘫坐在一片废墟之中的两人说道：“彩礼是你自己欠下的，你要是没钱就给人家抵命去吧。”
吴老二跳起来骂道：“他们要不来钱，眼下房子也没了，俺就跟他们说都是你干的，让他们找你要去！看你还能不能安生过日子！”
吴霜不紧不慢，细细替他们解释，“你让他们来，要是他们能在我那儿讨到好处，你猜他们为什么后来又去纠缠你们呢？二叔你不缺胳膊也不少腿，让你挣钱的法子应该还很多，比如卖去盐田当劳工，去码头当苦力……你虽然好吃懒做，但逼一把也总还能榨出二两油的。”
吴二叔浑身一耸，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张家那帮人可不是善茬，若他真拿不出钱来，这帮人恐怕真干得出来。
外围的村人窃窃私语，有的觉得吴霜做的对，有仇必报何须顾及什么亲戚颜面；有的觉得吴霜太狠了，老一辈留下的房子都给扒了，这不是打算当绝户嘛。
吴霜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她整了整衣衫，冲大伙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吴贵田家的闺女，若不是他老人家我吴霜活不到今天，我向来恩必报仇也必报。”
她指着吴老二夫妇，“像这种人，从今以后我跟他们再无关系。”
伴随着吴二婶嚎啕的哭声，吴霜对宋清远说道：“我们回家吧。”
那声音轻如羽毛一般搔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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