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逐一击破
殿外的锦衣卫闻声迅速的带刀进入殿内，将他们全部围起来，诸王们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顿时惊怕的安静了下来。
这是鸿门宴啊！
众藩王们惊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在御座上的朱由校愤怒的指着他们，怒吼道：“大殿之上，臣礼失德，你们眼里还有朕么？！还有君臣之礼么？！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哪还有皇家的脸面，街头小贩都知道遵王法，守规矩！”
他气呼呼的，两眼冒着火光，怒视每一位藩王。
藩王们不敢吭声了，进入大殿内的锦衣卫正对他们虎视眈眈，谁要是再不识趣的吵闹，说不定皇帝就让锦衣卫给带出去廷仗了，然后以“君前失礼，目无君上”为由削爵，皇帝正嫌藩王多呢！
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谁出头谁倒霉，所以，也就没人敢再出声反对了。
朱由校大口喘了几口粗气，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对着进入大殿内的锦衣卫一摆手，他们迅速的撤离大殿。
朱由校走下御阶，漫步的穿梭在诸王们之间，一一扫过他们，边漫步边说：“朕知道，‘递降袭爵’是损害了你们的利益，换作是朕也会颇有不甘。常言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太祖打下的江山，疼惜子孙后代，不想让我们饿着，就制定了完备的宗室爵位制度，且代代相传永不降爵，以至今日亲王四十二人，郡王六百九十五人，镇国将军以下不计其数。自嘉靖以后，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宗室俸禄几乎断绝，万历年间，郡王以下宗室生活日益艰难，不得不放开宗室生计，允许宗室从商务业。你们口口声称祖制不可废，难道这不是违背了祖制？朕登基不久后就允许宗室入仕，不也打破了祖制？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呀？”
朱由校说到这里，情绪稍微有些波动，立在殿中，声色厉恁的面对他们说：“你们跟我谈祖制？！我们打破的祖制还少吗？你们哪一个不是有良田千顷还从不纳粮，致使朝廷粮税锐减，连军饷都捉襟见肘，朕若不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还不知道祖宗的江山能不能保得住，你们头顶上还能顶着亲王的帽子？你们做藩王无忧无虑，哪懂得做皇帝的苦恼？朕承继祖宗江山，肩膀上的担子重着呢！”
“朕不仅要实行‘递降袭爵’，还要立下规矩，宗室入仕，无功朝廷者绝不封王，即使朕的亲子也绝不破此例！朕向你们保证，朕日后有了皇子，除册封的太子外，其余诸子无功朝廷者，绝不封王！”
朱由校说完，神色凝重的扫过两侧的每一个个藩王们，大声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他的话响彻整个大殿，但藩王们低头默不作声，没人应接回答。
面对集体的沉默，就是面对他们无声的抗议！
不能再这么冷场了，朱由校是该让一个人出来破解这个沉静的难题了，他悄悄的斜视看了看信王，朝他使了个眼色。
信王对上了朱由校求助的眼神，立即明白了，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暗号。
朱由检立即离开座位走了过来，跪在朱由校面前，当着藩王们的面大声跪道：“陛下圣明，臣弟个人荣华是小，祖宗江山是大，臣弟不能因贪恋王位而不顾祖宗江山，愿遵陛下旨意，接受‘递降袭爵’。”
朱由检的话像是一颗滴落在平静如镜的死水潭里一样，瞬间激起波浪，藩王都将惊讶的眼光投向他们。
“好！”朱由校大喜，伸出双手将朱由检扶起，眉开眼笑道：“御弟深明大义，不愧是朱家的好儿孙呀！快快请起。”
藩王们也立刻明白了，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他们兄弟二人唱双簧，故意演给他们看的。
有一个带头，下面的戏就好唱了。
朱由校长舒一口气环顾四周，藩王们的眼光忽然异样起来，感觉事态不妙。
皇帝这招狠啊！将局面顺势的抓到他的手上。
朱由校给他们一盏茶的功夫，希望有第二个人出来表态，但是，除了安插好的信王，没人愿意做第二个表态的人，谁表态谁就是得罪剩下的四十个藩王。
还不表态，那好办！既然都不愿意，就一个个击破！
朱由校走到福王面前，威严正色的说：“皇叔，您呢？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递降袭爵’呢？您在京城里，朕没亏待您吧？”
这话明显带着威胁的口吻，福王在傻头傻脑的也听得出，再说朱由校目露阴森的寒光，他只对上了一眼朱由校的眼光，就吓的浑身哆嗦，忙不迭失的跪下颤声回道：“臣遵旨，臣拥护陛下的圣明决定。”
“皇叔就是深明大义，不愧是皇爷爷的好儿子！”朱由校笑眯眯的将他扶起，怎奈他的体重确实超乎常人，用了力气也没有将他扶起，还是他自己扶着桌腿起来。
接着，朱由校又挪了一步，走到福王旁边的秦王，面对面的阴阳怪气的问他：“秦王，你反对吗？”
秦王一听，心里直骂朱由校人少鬼精，这么直接的问让人怎么回答？难道直接说反对吗？或者说不接受“递降袭爵”吗？大家一起起哄他能跟着反对，那是法不责众，皇帝也没办法，要是一个人，哼哼……下场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
秦王从他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像是带着有毒的箭一样，刺到了他的骨髓，又冷又惊，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信王和福王都接受了“递降袭爵”，秦王可不敢做第一个当面拒绝皇帝的藩王，极不情愿的像信王和福王一样，跪地应旨。
下面是晋王、楚王、蜀王……
四十二个藩王或世子，谁还敢冒着头说半个“不”字？无奈的被迫接受了“递降袭爵”。
这场宴会到此也变的凄凄凉凉，没人再有心思喝酒高谈阔论了，也没有人扯什么亲情了，一顿饭皇帝就把他们的世爵给收了，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贵的饭。
大殿内，藩王们都走了，只留下朱由校和信王朱由检。
朱由校扫视着空凉的周围，对信王轻叹道：“他们都不心甘情愿呀！朕真的怕他们在京会出什么乱子。”
“皇兄放心，他们顶多纨绔不羁，不会闹事的。”
“万事开头难，等过个几十年，‘递降袭爵’也就深入人心了，后世之君也就不会为养活这么多藩王而头疼了。今日朕算是一刀切了。”
说着，朱由校还不失的自嘲一番。
朱由检皱着眉头问道：“皇兄，以后的皇子当真无功不封王吗？”
“当真！”朱由校斩铁截钉的回道。
朱由检又问道：“皇兄，这样做只怕日后亲王无多，宗室寒心啊！”
朱由校道：“是宗室就要为大明江山做出贡献，而不是食禄碌碌无为！你明天去宗人府报到，朕授你左宗正一职，替朕好好管管这些藩王们。”
“这个…，皇兄，我…”朱由检迟疑的不敢接旨。
朱由校翘着眉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臣弟…不敢接，这可是坏了祖宗的规矩…”他小心的回道。
朱由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朕说过，宗室可以入仕，就从你开始，至于祖制，别管它！那是老掉牙的规矩，一味遵守祖制，不是明君作为。记住，今日朕制定的规矩，几十年后也成了祖制。”
“是！臣弟领旨！”
……………………………
自从太和殿诸王大聚后，朱由校就以保护他们的名义加派锦衣卫看护，又暗派东厂的密探乔装打扮成路人商贩混迹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严密监视藩王们的行踪，同时下旨不许藩王随意出城，出城必须向宗人府备案，得到他的批准才可以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出城，最远不能离开京城六十里，且出城时间不成超过三天，对于想回封地的藩王，必须让世子进京才能换回藩王。
虽然藩王们怨声载道，但在京城被这么严密的看管下，他们除了抱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不满和不快撒在了京城的繁华中去了。
另外，在紫禁城东侧的十王府，除了将其中的两座王府赐给了信王和福王，剩下的八座王府让工部加紧改建，将每座王府一分二，同时向北扩建，再起二十四座王府，每座王府占地规划不超过二百亩地。
新王府比起藩王在封地的王府比小了很多，但在京城这寸土寸金之地，也属于顶级府邸了。以后，藩王们就住在京城了的新王府。在新王府还没有建成之际，他们只能暂时屈尊在驿馆了。
…………………………………………
在辽东沈阳王宫的花园中，须发全白的努尔哈赤坐在被争艳开放的百花包围的藤椅上，目光和蔼的看向前方的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正手持一把木制短剑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姿态老练，招式连贯有力。努尔哈赤旁边站着一位妙龄贵妇，与他一起欣赏少年舞剑。这是他的妃子——穆麟德，也是舞剑少年的生母。
一通剑法练完，少年身上已经泛起微微热汗。
妙龄贵妇拿出手绢，走上前去，关心的给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努尔哈赤脸上浮着与阳光同样灿烂的笑容，对着少年招手，“多尔衮，快到阿玛这来。”
少年多尔衮跳着鹅步单膝跪在他面前，娇气道：“阿玛，我的剑练得怎样？”
努尔哈赤抚摸着他的脑袋，笑呵呵的点头，“好！好！比阿玛强多了，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用剑呢！呵呵……”
“等我长大了，阿玛出征带着我，我愿意做先锋，为阿玛征战沙场！”
“好啊！我儿有此志向，好啊！男儿当如此啊！”
穆麟德笑着走到他们父子面前，道：“你阿玛正希望你快点长大呢！将来也好为你阿玛分忧。”
三口人有说有笑的，十分惬意安然，努尔哈赤自从大同撤兵归来，羞耻折兵无功而返，忧愤成疾，卧床不起，几乎大限就要到了，然而，妃子穆麟德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机灵懂事的多尔衮的陪伴，让他感受到了少有的人间温暖，这是戎马几十年从未有过的天伦之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都不如殷勤的亲情沁心温暖，精神的好转，心情的开朗，让已经病的不能起床的他逐渐好转，半年的深宫休养，几乎痊愈。
正在他们三口之家笑谈时，侍从来报，范文程求见。
努尔哈赤宣他们进来，穆麟德知趣的带着多尔衮到后宫躲避。
这半年多来，政事交给了范文程，他是治国能臣，国内让他管理的井井有条，倒是相安无事，让努尔哈赤颇为放心。
“先生来了。”
范文程还未走近他的跟前，他先开口打了招呼。
范文程紧了两步，到他跟前行了礼，敬道：“大汗，近来身体安好？”
努尔哈半躺在长藤椅上，悠然道：“好多了，外事多亏先生，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真的熬不过去。”
“大汗说笑了，您自有天命，岂能是常态所左右。”
“呵呵，先生谬赞了，这都是骗人的鬼话，我若真有天命在身，上天早就助我灭明朝了一统中原了。”努尔哈赤呵笑道：“先生进宫，有什么事吗？”
“大汗圣明，咱派出去与察哈尔议和的人回来了，是被羞辱回来的，林丹汗…拒绝…”
范文程的话越说越小，越说越悲凉。
努尔哈赤闭上双眼，无奈的谈口气，“这是预料之中的事，能活着回来就是造化了。”
范文程又俯首禀道：“还有，派往明朝的探子说，明朝的皇帝大婚了，澎湖也收复了。”
努尔哈赤睁开眼睛，深邃的目光中射出一缕缕忧心，沉声道：“这倒是个有价值的消息，看来，明朝与我们开战不远了。”
“是，臣估计，不出一年，明朝就会与我们开战。”
范文程迟钝了一会儿，又悲情的说：“与明朝再开战端，臣恐怕……臣尽力了，只可惜时不假日，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努尔哈赤明白，明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经得起几次大战的失败，女真人少，经不起损耗，虽然几次与明军较量没有大败，但损耗的数万人马累计叠也够伤元气的了，没有数年的时间是难以恢复。还有明军的火枪火炮，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对付这么犀利的火器，唯一能对付的就是他们也要有同样的火器，但是，他们不会造，憋了一年了也工匠们也造不出来，想通过西洋人买，可海路被明军牢牢的控制住，根本不可能买得到。
他戎马一生建立的大金，难倒就只有他这一代吗？
“先生，你看多尔衮怎样？”
沉静一会儿的努尔哈赤，忽然话锋一转，谈起了他的幼子。
范文程不明白大汗为什么忽然提起了多尔衮，吃了一惊，细想一会儿，拱手回答：“年虽少，却已显现聪明机智、果敢有谋、巧捷万端，日后，定能成大事。”
努尔哈赤微笑着点点头，“常年征战在外，忽视了此子，这半年来的朝夕相处，才发现此儿颇像我。”
“大汗，您……”
范文程恍然大悟，似乎猜透了大汗的心事。
努尔哈赤也知道瞒不了他，也就不多说，又转移话题，说道：“向明朝派使臣，咱们称臣纳贡，派质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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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鸿门宴啊！
众藩王们惊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在御座上的朱由校愤怒的指着他们，怒吼道：“大殿之上，臣礼失德，你们眼里还有朕么？！还有君臣之礼么？！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哪还有皇家的脸面，街头小贩都知道遵王法，守规矩！”
他气呼呼的，两眼冒着火光，怒视每一位藩王。
藩王们不敢吭声了，进入大殿内的锦衣卫正对他们虎视眈眈，谁要是再不识趣的吵闹，说不定皇帝就让锦衣卫给带出去廷仗了，然后以“君前失礼，目无君上”为由削爵，皇帝正嫌藩王多呢！
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谁出头谁倒霉，所以，也就没人敢再出声反对了。
朱由校大口喘了几口粗气，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对着进入大殿内的锦衣卫一摆手，他们迅速的撤离大殿。
朱由校走下御阶，漫步的穿梭在诸王们之间，一一扫过他们，边漫步边说：“朕知道，‘递降袭爵’是损害了你们的利益，换作是朕也会颇有不甘。常言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太祖打下的江山，疼惜子孙后代，不想让我们饿着，就制定了完备的宗室爵位制度，且代代相传永不降爵，以至今日亲王四十二人，郡王六百九十五人，镇国将军以下不计其数。自嘉靖以后，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宗室俸禄几乎断绝，万历年间，郡王以下宗室生活日益艰难，不得不放开宗室生计，允许宗室从商务业。你们口口声称祖制不可废，难道这不是违背了祖制？朕登基不久后就允许宗室入仕，不也打破了祖制？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呀？”
朱由校说到这里，情绪稍微有些波动，立在殿中，声色厉恁的面对他们说：“你们跟我谈祖制？！我们打破的祖制还少吗？你们哪一个不是有良田千顷还从不纳粮，致使朝廷粮税锐减，连军饷都捉襟见肘，朕若不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还不知道祖宗的江山能不能保得住，你们头顶上还能顶着亲王的帽子？你们做藩王无忧无虑，哪懂得做皇帝的苦恼？朕承继祖宗江山，肩膀上的担子重着呢！”
“朕不仅要实行‘递降袭爵’，还要立下规矩，宗室入仕，无功朝廷者绝不封王，即使朕的亲子也绝不破此例！朕向你们保证，朕日后有了皇子，除册封的太子外，其余诸子无功朝廷者，绝不封王！”
朱由校说完，神色凝重的扫过两侧的每一个个藩王们，大声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他的话响彻整个大殿，但藩王们低头默不作声，没人应接回答。
面对集体的沉默，就是面对他们无声的抗议！
不能再这么冷场了，朱由校是该让一个人出来破解这个沉静的难题了，他悄悄的斜视看了看信王，朝他使了个眼色。
信王对上了朱由校求助的眼神，立即明白了，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暗号。
朱由检立即离开座位走了过来，跪在朱由校面前，当着藩王们的面大声跪道：“陛下圣明，臣弟个人荣华是小，祖宗江山是大，臣弟不能因贪恋王位而不顾祖宗江山，愿遵陛下旨意，接受‘递降袭爵’。”
朱由检的话像是一颗滴落在平静如镜的死水潭里一样，瞬间激起波浪，藩王都将惊讶的眼光投向他们。
“好！”朱由校大喜，伸出双手将朱由检扶起，眉开眼笑道：“御弟深明大义，不愧是朱家的好儿孙呀！快快请起。”
藩王们也立刻明白了，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他们兄弟二人唱双簧，故意演给他们看的。
有一个带头，下面的戏就好唱了。
朱由校长舒一口气环顾四周，藩王们的眼光忽然异样起来，感觉事态不妙。
皇帝这招狠啊！将局面顺势的抓到他的手上。
朱由校给他们一盏茶的功夫，希望有第二个人出来表态，但是，除了安插好的信王，没人愿意做第二个表态的人，谁表态谁就是得罪剩下的四十个藩王。
还不表态，那好办！既然都不愿意，就一个个击破！
朱由校走到福王面前，威严正色的说：“皇叔，您呢？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递降袭爵’呢？您在京城里，朕没亏待您吧？”
这话明显带着威胁的口吻，福王在傻头傻脑的也听得出，再说朱由校目露阴森的寒光，他只对上了一眼朱由校的眼光，就吓的浑身哆嗦，忙不迭失的跪下颤声回道：“臣遵旨，臣拥护陛下的圣明决定。”
“皇叔就是深明大义，不愧是皇爷爷的好儿子！”朱由校笑眯眯的将他扶起，怎奈他的体重确实超乎常人，用了力气也没有将他扶起，还是他自己扶着桌腿起来。
接着，朱由校又挪了一步，走到福王旁边的秦王，面对面的阴阳怪气的问他：“秦王，你反对吗？”
秦王一听，心里直骂朱由校人少鬼精，这么直接的问让人怎么回答？难道直接说反对吗？或者说不接受“递降袭爵”吗？大家一起起哄他能跟着反对，那是法不责众，皇帝也没办法，要是一个人，哼哼……下场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
秦王从他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像是带着有毒的箭一样，刺到了他的骨髓，又冷又惊，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信王和福王都接受了“递降袭爵”，秦王可不敢做第一个当面拒绝皇帝的藩王，极不情愿的像信王和福王一样，跪地应旨。
下面是晋王、楚王、蜀王……
四十二个藩王或世子，谁还敢冒着头说半个“不”字？无奈的被迫接受了“递降袭爵”。
这场宴会到此也变的凄凄凉凉，没人再有心思喝酒高谈阔论了，也没有人扯什么亲情了，一顿饭皇帝就把他们的世爵给收了，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贵的饭。
大殿内，藩王们都走了，只留下朱由校和信王朱由检。
朱由校扫视着空凉的周围，对信王轻叹道：“他们都不心甘情愿呀！朕真的怕他们在京会出什么乱子。”
“皇兄放心，他们顶多纨绔不羁，不会闹事的。”
“万事开头难，等过个几十年，‘递降袭爵’也就深入人心了，后世之君也就不会为养活这么多藩王而头疼了。今日朕算是一刀切了。”
说着，朱由校还不失的自嘲一番。
朱由检皱着眉头问道：“皇兄，以后的皇子当真无功不封王吗？”
“当真！”朱由校斩铁截钉的回道。
朱由检又问道：“皇兄，这样做只怕日后亲王无多，宗室寒心啊！”
朱由校道：“是宗室就要为大明江山做出贡献，而不是食禄碌碌无为！你明天去宗人府报到，朕授你左宗正一职，替朕好好管管这些藩王们。”
“这个…，皇兄，我…”朱由检迟疑的不敢接旨。
朱由校翘着眉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臣弟…不敢接，这可是坏了祖宗的规矩…”他小心的回道。
朱由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朕说过，宗室可以入仕，就从你开始，至于祖制，别管它！那是老掉牙的规矩，一味遵守祖制，不是明君作为。记住，今日朕制定的规矩，几十年后也成了祖制。”
“是！臣弟领旨！”
……………………………
自从太和殿诸王大聚后，朱由校就以保护他们的名义加派锦衣卫看护，又暗派东厂的密探乔装打扮成路人商贩混迹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严密监视藩王们的行踪，同时下旨不许藩王随意出城，出城必须向宗人府备案，得到他的批准才可以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出城，最远不能离开京城六十里，且出城时间不成超过三天，对于想回封地的藩王，必须让世子进京才能换回藩王。
虽然藩王们怨声载道，但在京城被这么严密的看管下，他们除了抱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不满和不快撒在了京城的繁华中去了。
另外，在紫禁城东侧的十王府，除了将其中的两座王府赐给了信王和福王，剩下的八座王府让工部加紧改建，将每座王府一分二，同时向北扩建，再起二十四座王府，每座王府占地规划不超过二百亩地。
新王府比起藩王在封地的王府比小了很多，但在京城这寸土寸金之地，也属于顶级府邸了。以后，藩王们就住在京城了的新王府。在新王府还没有建成之际，他们只能暂时屈尊在驿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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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东沈阳王宫的花园中，须发全白的努尔哈赤坐在被争艳开放的百花包围的藤椅上，目光和蔼的看向前方的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正手持一把木制短剑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姿态老练，招式连贯有力。努尔哈赤旁边站着一位妙龄贵妇，与他一起欣赏少年舞剑。这是他的妃子——穆麟德，也是舞剑少年的生母。
一通剑法练完，少年身上已经泛起微微热汗。
妙龄贵妇拿出手绢，走上前去，关心的给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努尔哈赤脸上浮着与阳光同样灿烂的笑容，对着少年招手，“多尔衮，快到阿玛这来。”
少年多尔衮跳着鹅步单膝跪在他面前，娇气道：“阿玛，我的剑练得怎样？”
努尔哈赤抚摸着他的脑袋，笑呵呵的点头，“好！好！比阿玛强多了，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用剑呢！呵呵……”
“等我长大了，阿玛出征带着我，我愿意做先锋，为阿玛征战沙场！”
“好啊！我儿有此志向，好啊！男儿当如此啊！”
穆麟德笑着走到他们父子面前，道：“你阿玛正希望你快点长大呢！将来也好为你阿玛分忧。”
三口人有说有笑的，十分惬意安然，努尔哈赤自从大同撤兵归来，羞耻折兵无功而返，忧愤成疾，卧床不起，几乎大限就要到了，然而，妃子穆麟德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机灵懂事的多尔衮的陪伴，让他感受到了少有的人间温暖，这是戎马几十年从未有过的天伦之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都不如殷勤的亲情沁心温暖，精神的好转，心情的开朗，让已经病的不能起床的他逐渐好转，半年的深宫休养，几乎痊愈。
正在他们三口之家笑谈时，侍从来报，范文程求见。
努尔哈赤宣他们进来，穆麟德知趣的带着多尔衮到后宫躲避。
这半年多来，政事交给了范文程，他是治国能臣，国内让他管理的井井有条，倒是相安无事，让努尔哈赤颇为放心。
“先生来了。”
范文程还未走近他的跟前，他先开口打了招呼。
范文程紧了两步，到他跟前行了礼，敬道：“大汗，近来身体安好？”
努尔哈半躺在长藤椅上，悠然道：“好多了，外事多亏先生，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真的熬不过去。”
“大汗说笑了，您自有天命，岂能是常态所左右。”
“呵呵，先生谬赞了，这都是骗人的鬼话，我若真有天命在身，上天早就助我灭明朝了一统中原了。”努尔哈赤呵笑道：“先生进宫，有什么事吗？”
“大汗圣明，咱派出去与察哈尔议和的人回来了，是被羞辱回来的，林丹汗…拒绝…”
范文程的话越说越小，越说越悲凉。
努尔哈赤闭上双眼，无奈的谈口气，“这是预料之中的事，能活着回来就是造化了。”
范文程又俯首禀道：“还有，派往明朝的探子说，明朝的皇帝大婚了，澎湖也收复了。”
努尔哈赤睁开眼睛，深邃的目光中射出一缕缕忧心，沉声道：“这倒是个有价值的消息，看来，明朝与我们开战不远了。”
“是，臣估计，不出一年，明朝就会与我们开战。”
范文程迟钝了一会儿，又悲情的说：“与明朝再开战端，臣恐怕……臣尽力了，只可惜时不假日，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努尔哈赤明白，明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经得起几次大战的失败，女真人少，经不起损耗，虽然几次与明军较量没有大败，但损耗的数万人马累计叠也够伤元气的了，没有数年的时间是难以恢复。还有明军的火枪火炮，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对付这么犀利的火器，唯一能对付的就是他们也要有同样的火器，但是，他们不会造，憋了一年了也工匠们也造不出来，想通过西洋人买，可海路被明军牢牢的控制住，根本不可能买得到。
他戎马一生建立的大金，难倒就只有他这一代吗？
“先生，你看多尔衮怎样？”
沉静一会儿的努尔哈赤，忽然话锋一转，谈起了他的幼子。
范文程不明白大汗为什么忽然提起了多尔衮，吃了一惊，细想一会儿，拱手回答：“年虽少，却已显现聪明机智、果敢有谋、巧捷万端，日后，定能成大事。”
努尔哈赤微笑着点点头，“常年征战在外，忽视了此子，这半年来的朝夕相处，才发现此儿颇像我。”
“大汗，您……”
范文程恍然大悟，似乎猜透了大汗的心事。
努尔哈赤也知道瞒不了他，也就不多说，又转移话题，说道：“向明朝派使臣，咱们称臣纳贡，派质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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