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向我走来
四月是春天的主场。
东京迟来的樱花洋洋洒洒地开了一周多，幸运地避开了所有的下雨天，如今终于到了花季的末尾。胡安坐在车里，看见自行车道上被扬起的粉色花瓣雨，快迟到的男生女生狂奔在纷飞的樱花下，生动地像是岩井俊二的青春电影。
“真漂亮。”胡安止不住感叹道。
“世津子小姐也想要试试吗？”司机温厚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宠溺的玩笑，让人格外亲近。
“可以吗？”胡安抬起一张激动的脸，期盼地扒住了副驾的座椅。
于是这天早上，迹部坐在宽敞的车里，左手抵着下巴，与往常一样翻阅着放在膝盖上的杂志。车平稳地驶过弯道时，阳光落在杂志上，反光使他看不清楚字迹，于是他随意自然地看向窗外，便看见了拎着书包的胡安步履轻盈地走在落满樱花的人行道上，而随着车轮的滚动她的身影很快又被抛在了视线之后。
迹部收回目光，此时阳光又被遮住，在粉色樱花的掩映下滤出一层轻柔而梦幻的颜色，于是迹部得以看清那原本洁白的纸张上所刊录的诗:
我该怎样抑制我的灵魂，不让它
触动你的灵魂？我该怎样让它
越过你趋向别的事物？
我多想替它找个幽暗的去处，
靠近某个失落之物，
一个陌生而寂静的地方，
不会随你的深心一同振荡。
“……他们的意思是这个周末去写生，可是我怕那时候花会落得差不多了，所以提议今天社团活动就开始准备。”小林双手递上一瓶罐装咖啡，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世津子，今天不能陪你去参加社团招新活动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社团招新也不只有这一天，过几天我想也是可以的。”胡安打了一份大碗土豆泥，又加了两块小面包。
“哇，世津子你真好！”
在餐厅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个人开始享用今天的午饭。
“你有想好要加入什么社团吗？”小林问道。
“茶道、插花，还有园艺之类的……”
“欸？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有兴趣的？上次不是说可以考虑读书会的吗？”小林困惑地问道。
“前几天碰巧有机会接触到了，觉得很有意思。冰帝有这些社团吗？”胡安抬头问道，她这一抬头刚好看见端着餐盘在她们前面一桌落座的二宫铃绘，她也恰好看见了胡安，空气一滞，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隐隐的尴尬之意。
“唔，是二宫铃绘唉……”小林看了一眼，回头低声感叹道，“说实话我一直想问了，上次你去学生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没什么事。”胡安干脆地答道。
“说实话我也不太信你的这个回答。”小林脸颊鼓起怀疑地摇摇头，“我问了你几次你都说没事，可每次都不跟我说那天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胡安听见小林的话想起那日和二宫的谈话，嗓子一梗，觉得盘子里的午餐也变得难以下咽了。
那次自己怎么和二宫说的，她问自己和迹部究竟有没有其他关系，自己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怎么说好呢，她那时确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和迹部有点关系，即便她的想象力再如何天马行空也真的无法预料到这样戏剧化的情节会有落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天。如果让二宫知道了这所有的事，大概会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吧。以二宫对迹部的心意来看，这个评价或许已经是够克制含蓄的了。
想到这里胡安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眼正在吃饭的小林优佳，忧愁地皱着眉头——优佳也是迹部的头号追随者来着。
“怎么了？干嘛不吃饭一直盯着我？”不解胡安为何一反常态地忧愁，小林优佳不明所以地问了回去。
“优佳，我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
“快看！是迹部大人！！”小林激动地踢着桌下的腿，兴奋地朝窗外张望，“呜呜呜真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角度迹部大人看上去都是一如既往的华丽啊！”
胡安顺着小林的视线看过去，迹部穿着三年级的棕色西式制服，走在前来餐厅的路上。即便是这样寻常的场景也叫他走出了红毯的气势来，于是在他的秀场里，年轻的女孩子们会紧紧握住同伴的手，而男生则会稍显紧张地上前打声招呼。
小林捧着脸喟叹道:“真不知道谁能配得上迹部大人？”
“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试试呢？”胡安拧开咖啡瓶盖，先试探性地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后就放心地喝了起来，头微微仰起的时候发现二宫正低头听着她们这边的谈话内容。
胡安很想提示一下小林，但抢在她提醒之前，小林优佳就已经慷慨激昂的陈词就已经脱口而出:“我敢吗？二宫都没能成功哎！那可是冰帝帝王迹部景吾大人，我怎么敢？”
听到自己的名字，二宫猛地抬头，不想正好撞上胡安的视线，两人又一起尴尬住了。
胡安乐观地想，小林优佳能这样直白表达意图，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非常地难能可贵。所以为了不打击到她，自己还是不要告诉她二宫铃绘旁听了全过程比较好。
在胡安和小林端着餐盘走过二宫的餐桌的时候，二宫向胡安投来了一个打量的眼神，胡安置若未闻，目不斜视地走过。
午休的时候城户来了a班，巡睃一圈后向胡安招手喊她出来。因为上学期她也帮凤分担了一些班长的工作，所以她以为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结果城户将她喊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和她说明事况和原因，而是领着她去了教务室。
胡安满腹疑惑，在进到教务室看见西装革履的榊教练后这种疑惑攀到了顶峰，她询问地看向城户，却得到他一个同样疑惑的目光。
“这就是我们班的武藤同学。”城户大大咧咧地靠在座椅上，他身上穿的那件红白格子的旧棉布衬衫和榊一身定制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二人的坐姿神态也是这样。
榊的目光犀利，他看向胡安的时候明显有别于一般人，胡安能明显感到他观察了自己一番，然而从他看见她到他向自己微微点头致意都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如果胡安稍加分心甚至可以完全错过他打量的目光。
“武藤同学，不知你是否有意担任网球部经理一职？”
“什么？”抢在胡安做出反应之前，城户先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格外激动地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来两次？”
“两次？”胡安精准抓住城户话中的信息，“什么意思？”
榊在城户的诘问下泰然自若地端坐着，他目光冷静如旧，盯着胡安执着地重申了一遍:“武藤同学你觉得如何？”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榊的忽视让城户烦躁地卷起了袖口，“你们网球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当时说合适的人是你，拒绝的人也是你，你们总得给个理由吧？”
“武藤同学？”榊依旧无视。
“榊太郎——”
“为什么榊教练会觉得我合适呢？”胡安绕开他的问题，直接反问道。
榊面色不改，直视着胡安说道:“我见过你整理的学年纪录，包括你负责的一些班级活动，我认为武藤同学的管理能力是能够担任经理一职的。”
“别听他的，这家伙只会说些场面话罢了，他要是真心希望你加入网球社，去年就不会在我向他推荐你之后又反悔拒绝了这件事，这家伙压根没有信誉可言！”城户慷慨激昂地说完后又坐回到椅子里，看着榊出了口恶气似地长舒一口气。
听见城户的话后，胡安已经大致猜到他说的是哪件事了。说起来，去年确实有过被迹部误解别有心机接近网球部的经历。现在来看，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当时可以算作是故意的了吧。
“榊教练真的是觉得我合适吗？”胡安又问了一遍，坐在一旁的榊可以明显看出她情绪的波动与转变，她微抬着下巴的神情与某人居然也惊人地神似，“还是说，是有人希望您这么做？”
榊与胡安僵持着对视了几秒后语调平缓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考虑能力，别的与我无关。”说完他放下翘着的腿，站起了身来，“好了，我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如果武藤同学你想明白了的话可以通知我，我很乐意能看到你的入部申请书。”说完，榊就抬腿向门外走去。
“没礼貌的家伙！”城户情绪激动地说道。
“榊教练——”胡安出声叫住了他，在榊转身望着她的时候，胡安再次问道:“这真的只是出于您的个人判断吗？”她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瞬间的犹疑。但她失败了。
榊严肃且威严地面对她的问题，磊落地答道:“我只做符合我判断的决定。”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武藤同学，冰帝网球部的实力你应该了解，入部能让你最好地发挥个人能力，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机会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胡安回答道，“我会尽快告诉您我的决定的。”
听到这句话榊终于露出一丝首肯的表情，他们互相点头致意后，他便径直地离开了。
“也好。”榊离开后，旁听了一会儿的城户出乎意料地说道，见到胡安意外的神情，他呵呵笑起，松散地解释道:“我只是看不惯榊太郎这个人而已。况且武藤你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网球部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去处了。”
“刚刚老师您说，您向榊教练推荐过我？”胡安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城户抓了抓自己的下巴，慢悠悠地说道:“唉……这都是……其实去年榊就问过我一年级学生中有没有人能够担任网球部经理的人选，恰好那时候我看到了凤交上来的手册，问了发现是你一晚做的——武藤你要知道，能把一件按部就班的事做出惊喜来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才能。”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又回心转意来邀请你，但网球部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如果不是非必要的话，我也很希望武藤同学你能答应榊的请求。”
刚离开教务室，胡安就在回班级的路上遇到了正要前去理事长办公室的迹部。他似乎丝毫不意外会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胡安，以至于胡安心中猜测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榊教练来找她的这件事。
胡安直直地走过去，在迹部擦着她的肩膀而过时她叫住了他，“是你的意思吗？”
“你指的是什么，嗯？”迹部微微侧目。
“让我去网球部是你的意思吗？”胡安直白地问道。
“是。”听到迹部不假思索的回答胡安下意识地转身想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能够给他带来什么愉悦感吗？“——不过这一切都需要经过榊他自己的判断。也就是说，你也可以理解为本大爷什么也没做，是你自己取得了这个资格。”
“那你呢？你又是出于什么心理？”胡安语气不善地说道。她用她的敌意巧妙地掩饰好心底的不安，局促地希望能得到一个她设想的答案。
迹部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自大又狂妄地说道:“那自然是为了不辜负两家的期待——你要是过得太狼狈了，最后丢脸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本大爷的婚约人选居然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学生，你觉得我会允许我的人生出现这样的污点吗？”
听见迹部的回答，胡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她的一举一动依旧没能逃过迹部的审视，他看着胡安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调笑着说道:“怎么，你似乎很满意本大爷的回答？”
胡安一声不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开，全然无视迹部的存在。迹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渐渐走远，也转身离开了此地。
以为得到了真实答案的胡安还没走到班级，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显示她有新的未读邮件。打开手机邮箱，胡安看见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息——
“这个理由有没有让你觉得放心？”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发的邮件，胡安愤怒地删掉邮件，末了还嫌不够，直接还要将发件人拉黑。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后，心中怒气依然不减，她又打开手机邮箱，凭着瞬时记忆记住他的邮箱号码，又给某人发了一封邮件。
此时坐在理事长办公室的迹部看着邮件提示的“发送失败”字样就已经能够想象出来胡安生气的样子，他愉悦地笑起，刚要收起手机便看见了一封新的邮件。
“不要太得意，我们走着瞧。”
迹部的心情更加愉悦了，胡安在京都时生气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想到不能亲眼看见她现在的表情迹部甚至觉得还有些遗憾，毕竟每个人的高光时刻里，属于胡安的大概全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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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迟来的樱花洋洋洒洒地开了一周多，幸运地避开了所有的下雨天，如今终于到了花季的末尾。胡安坐在车里，看见自行车道上被扬起的粉色花瓣雨，快迟到的男生女生狂奔在纷飞的樱花下，生动地像是岩井俊二的青春电影。
“真漂亮。”胡安止不住感叹道。
“世津子小姐也想要试试吗？”司机温厚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宠溺的玩笑，让人格外亲近。
“可以吗？”胡安抬起一张激动的脸，期盼地扒住了副驾的座椅。
于是这天早上，迹部坐在宽敞的车里，左手抵着下巴，与往常一样翻阅着放在膝盖上的杂志。车平稳地驶过弯道时，阳光落在杂志上，反光使他看不清楚字迹，于是他随意自然地看向窗外，便看见了拎着书包的胡安步履轻盈地走在落满樱花的人行道上，而随着车轮的滚动她的身影很快又被抛在了视线之后。
迹部收回目光，此时阳光又被遮住，在粉色樱花的掩映下滤出一层轻柔而梦幻的颜色，于是迹部得以看清那原本洁白的纸张上所刊录的诗:
我该怎样抑制我的灵魂，不让它
触动你的灵魂？我该怎样让它
越过你趋向别的事物？
我多想替它找个幽暗的去处，
靠近某个失落之物，
一个陌生而寂静的地方，
不会随你的深心一同振荡。
“……他们的意思是这个周末去写生，可是我怕那时候花会落得差不多了，所以提议今天社团活动就开始准备。”小林双手递上一瓶罐装咖啡，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世津子，今天不能陪你去参加社团招新活动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社团招新也不只有这一天，过几天我想也是可以的。”胡安打了一份大碗土豆泥，又加了两块小面包。
“哇，世津子你真好！”
在餐厅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个人开始享用今天的午饭。
“你有想好要加入什么社团吗？”小林问道。
“茶道、插花，还有园艺之类的……”
“欸？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有兴趣的？上次不是说可以考虑读书会的吗？”小林困惑地问道。
“前几天碰巧有机会接触到了，觉得很有意思。冰帝有这些社团吗？”胡安抬头问道，她这一抬头刚好看见端着餐盘在她们前面一桌落座的二宫铃绘，她也恰好看见了胡安，空气一滞，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隐隐的尴尬之意。
“唔，是二宫铃绘唉……”小林看了一眼，回头低声感叹道，“说实话我一直想问了，上次你去学生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没什么事。”胡安干脆地答道。
“说实话我也不太信你的这个回答。”小林脸颊鼓起怀疑地摇摇头，“我问了你几次你都说没事，可每次都不跟我说那天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胡安听见小林的话想起那日和二宫的谈话，嗓子一梗，觉得盘子里的午餐也变得难以下咽了。
那次自己怎么和二宫说的，她问自己和迹部究竟有没有其他关系，自己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怎么说好呢，她那时确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和迹部有点关系，即便她的想象力再如何天马行空也真的无法预料到这样戏剧化的情节会有落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天。如果让二宫知道了这所有的事，大概会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吧。以二宫对迹部的心意来看，这个评价或许已经是够克制含蓄的了。
想到这里胡安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眼正在吃饭的小林优佳，忧愁地皱着眉头——优佳也是迹部的头号追随者来着。
“怎么了？干嘛不吃饭一直盯着我？”不解胡安为何一反常态地忧愁，小林优佳不明所以地问了回去。
“优佳，我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
“快看！是迹部大人！！”小林激动地踢着桌下的腿，兴奋地朝窗外张望，“呜呜呜真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角度迹部大人看上去都是一如既往的华丽啊！”
胡安顺着小林的视线看过去，迹部穿着三年级的棕色西式制服，走在前来餐厅的路上。即便是这样寻常的场景也叫他走出了红毯的气势来，于是在他的秀场里，年轻的女孩子们会紧紧握住同伴的手，而男生则会稍显紧张地上前打声招呼。
小林捧着脸喟叹道:“真不知道谁能配得上迹部大人？”
“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试试呢？”胡安拧开咖啡瓶盖，先试探性地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后就放心地喝了起来，头微微仰起的时候发现二宫正低头听着她们这边的谈话内容。
胡安很想提示一下小林，但抢在她提醒之前，小林优佳就已经慷慨激昂的陈词就已经脱口而出:“我敢吗？二宫都没能成功哎！那可是冰帝帝王迹部景吾大人，我怎么敢？”
听到自己的名字，二宫猛地抬头，不想正好撞上胡安的视线，两人又一起尴尬住了。
胡安乐观地想，小林优佳能这样直白表达意图，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非常地难能可贵。所以为了不打击到她，自己还是不要告诉她二宫铃绘旁听了全过程比较好。
在胡安和小林端着餐盘走过二宫的餐桌的时候，二宫向胡安投来了一个打量的眼神，胡安置若未闻，目不斜视地走过。
午休的时候城户来了a班，巡睃一圈后向胡安招手喊她出来。因为上学期她也帮凤分担了一些班长的工作，所以她以为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结果城户将她喊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和她说明事况和原因，而是领着她去了教务室。
胡安满腹疑惑，在进到教务室看见西装革履的榊教练后这种疑惑攀到了顶峰，她询问地看向城户，却得到他一个同样疑惑的目光。
“这就是我们班的武藤同学。”城户大大咧咧地靠在座椅上，他身上穿的那件红白格子的旧棉布衬衫和榊一身定制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二人的坐姿神态也是这样。
榊的目光犀利，他看向胡安的时候明显有别于一般人，胡安能明显感到他观察了自己一番，然而从他看见她到他向自己微微点头致意都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如果胡安稍加分心甚至可以完全错过他打量的目光。
“武藤同学，不知你是否有意担任网球部经理一职？”
“什么？”抢在胡安做出反应之前，城户先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格外激动地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来两次？”
“两次？”胡安精准抓住城户话中的信息，“什么意思？”
榊在城户的诘问下泰然自若地端坐着，他目光冷静如旧，盯着胡安执着地重申了一遍:“武藤同学你觉得如何？”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榊的忽视让城户烦躁地卷起了袖口，“你们网球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当时说合适的人是你，拒绝的人也是你，你们总得给个理由吧？”
“武藤同学？”榊依旧无视。
“榊太郎——”
“为什么榊教练会觉得我合适呢？”胡安绕开他的问题，直接反问道。
榊面色不改，直视着胡安说道:“我见过你整理的学年纪录，包括你负责的一些班级活动，我认为武藤同学的管理能力是能够担任经理一职的。”
“别听他的，这家伙只会说些场面话罢了，他要是真心希望你加入网球社，去年就不会在我向他推荐你之后又反悔拒绝了这件事，这家伙压根没有信誉可言！”城户慷慨激昂地说完后又坐回到椅子里，看着榊出了口恶气似地长舒一口气。
听见城户的话后，胡安已经大致猜到他说的是哪件事了。说起来，去年确实有过被迹部误解别有心机接近网球部的经历。现在来看，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当时可以算作是故意的了吧。
“榊教练真的是觉得我合适吗？”胡安又问了一遍，坐在一旁的榊可以明显看出她情绪的波动与转变，她微抬着下巴的神情与某人居然也惊人地神似，“还是说，是有人希望您这么做？”
榊与胡安僵持着对视了几秒后语调平缓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考虑能力，别的与我无关。”说完他放下翘着的腿，站起了身来，“好了，我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如果武藤同学你想明白了的话可以通知我，我很乐意能看到你的入部申请书。”说完，榊就抬腿向门外走去。
“没礼貌的家伙！”城户情绪激动地说道。
“榊教练——”胡安出声叫住了他，在榊转身望着她的时候，胡安再次问道:“这真的只是出于您的个人判断吗？”她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瞬间的犹疑。但她失败了。
榊严肃且威严地面对她的问题，磊落地答道:“我只做符合我判断的决定。”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武藤同学，冰帝网球部的实力你应该了解，入部能让你最好地发挥个人能力，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机会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胡安回答道，“我会尽快告诉您我的决定的。”
听到这句话榊终于露出一丝首肯的表情，他们互相点头致意后，他便径直地离开了。
“也好。”榊离开后，旁听了一会儿的城户出乎意料地说道，见到胡安意外的神情，他呵呵笑起，松散地解释道:“我只是看不惯榊太郎这个人而已。况且武藤你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网球部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去处了。”
“刚刚老师您说，您向榊教练推荐过我？”胡安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城户抓了抓自己的下巴，慢悠悠地说道:“唉……这都是……其实去年榊就问过我一年级学生中有没有人能够担任网球部经理的人选，恰好那时候我看到了凤交上来的手册，问了发现是你一晚做的——武藤你要知道，能把一件按部就班的事做出惊喜来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才能。”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又回心转意来邀请你，但网球部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如果不是非必要的话，我也很希望武藤同学你能答应榊的请求。”
刚离开教务室，胡安就在回班级的路上遇到了正要前去理事长办公室的迹部。他似乎丝毫不意外会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胡安，以至于胡安心中猜测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榊教练来找她的这件事。
胡安直直地走过去，在迹部擦着她的肩膀而过时她叫住了他，“是你的意思吗？”
“你指的是什么，嗯？”迹部微微侧目。
“让我去网球部是你的意思吗？”胡安直白地问道。
“是。”听到迹部不假思索的回答胡安下意识地转身想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能够给他带来什么愉悦感吗？“——不过这一切都需要经过榊他自己的判断。也就是说，你也可以理解为本大爷什么也没做，是你自己取得了这个资格。”
“那你呢？你又是出于什么心理？”胡安语气不善地说道。她用她的敌意巧妙地掩饰好心底的不安，局促地希望能得到一个她设想的答案。
迹部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自大又狂妄地说道:“那自然是为了不辜负两家的期待——你要是过得太狼狈了，最后丢脸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本大爷的婚约人选居然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学生，你觉得我会允许我的人生出现这样的污点吗？”
听见迹部的回答，胡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她的一举一动依旧没能逃过迹部的审视，他看着胡安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调笑着说道:“怎么，你似乎很满意本大爷的回答？”
胡安一声不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开，全然无视迹部的存在。迹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渐渐走远，也转身离开了此地。
以为得到了真实答案的胡安还没走到班级，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显示她有新的未读邮件。打开手机邮箱，胡安看见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息——
“这个理由有没有让你觉得放心？”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发的邮件，胡安愤怒地删掉邮件，末了还嫌不够，直接还要将发件人拉黑。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后，心中怒气依然不减，她又打开手机邮箱，凭着瞬时记忆记住他的邮箱号码，又给某人发了一封邮件。
此时坐在理事长办公室的迹部看着邮件提示的“发送失败”字样就已经能够想象出来胡安生气的样子，他愉悦地笑起，刚要收起手机便看见了一封新的邮件。
“不要太得意，我们走着瞧。”
迹部的心情更加愉悦了，胡安在京都时生气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想到不能亲眼看见她现在的表情迹部甚至觉得还有些遗憾，毕竟每个人的高光时刻里，属于胡安的大概全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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