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赠与你美梦_[网王]狮子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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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赠与你美梦

  倒也不是没有被告白过,可是这么直接的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赛时看着稳重可靠的胡狼桑原,在这种事上出乎意料地直白果断,以至于对他毫无了解的胡安第一时间会稍稍怀疑他的人品。

  面前的女孩警惕的目光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桑原知道大概是自己的行为吓到她了,连忙解释道:“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我想认识你。”

  他的解释大概也不能真的消解胡安的疑虑,因为在听见他的理由后,胡安还是后退几步站到了忍足和慈郎的中间,这是一个寻求庇护的信号,也直接说明了她对胡狼桑原的不信任。

  “桑原学长你是认真的吗?”小海带惊讶地张着嘴,对这突然的变故表示十万分地不能接受,“这家伙刚刚还在挑衅哎!”

  挑衅这个词从切原口中说出来,生生地多了几分喜剧色彩。切原赤也是谁?如果关东地区列一个网球选手红黑榜,这家伙大概能从国中二年级开始就能蝉联黑榜前三甲。

  “嗯。”桑原坦荡承认,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胡安,期待能够得到她同样坦荡的回答。

  在这目光下,胡安不禁也端正了身体,生出一种想要认真对待的觉悟。“我是单身。”她说。

  “那么我可以追求——”

  “我是单身没错,”胡安打断了桑原的话,郑重地重申道,“但是我暂时没有恋爱的计划。”

  这么斩钉截铁不假思索的拒绝,是胡安在冰帝半个月年里练就而成的。自从杉田那件事后,她就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沟通理解上的错位,给自己定下要拒绝就要斩钉截铁地拒绝的要求,这既是她的慎重,也是她的真诚。

  胡狼桑原看上去很是意外,这意外并不是因为对方拒绝了自己,而是意外于胡安的拒绝和自己的表白一样的果断。桑原看着面前神色坦然自若的女孩,由衷地感到振奋,他伸出手,向胡安说道:“谢谢你的答复——或许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看着桑原的手,胡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非常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笑着回答:“我姓武藤,武藤世津子。”

  两个人友好而默契地握手,仿佛刚刚经历的并不是一场结果遗憾的告白,但或许也正是这种坦然与体面,才让告白显得愈加纯粹真诚。

  “世津子真的是无论走到哪都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呢。”忍足说道,这句话搭上他的关西口音和声线,说不出的温柔好听。

  听见忍足直呼胡安的名字,桑原微微一愣,他指了指二人,说道:“难不成……你们俩……”

  忍足和胡安同时坦然地摇了摇头。

  “世津子是冰帝网球部的经理。”忍足解释道。

  桑原恍然大悟。

  事情都解决了,胡安环看了一圈众人,提醒道:“比赛呢?还要继续吗?”

  忍足低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想我们要先明白一些事情,”在胡安询问的眼神中他将目光投向一直在一边旁观一言不发的丸井,轻笑着继续说道:“仁王君你觉得呢?”

  “punina~”

  “丸井”在忍足的注视下,低着头将脸藏进头发的阴影之中,他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正在笑。红色的假发被揭下,露出一头蓝灰色头发,胡安无法去形容那种奇异的变化,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被揭下替换掉的是一个真实的人格——“丸井”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

  “欸——怎么会是仁王?!”慈郎急躁地上前几步,看着仁王不以为意地拿着假发反手搭在肩上,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被骗了,“怎么会这样?丸井君他人呢?”

  “是我叫仁王前辈来的,没想到吧?”切原得意的笑声再度响起,他目光轻蔑地从冰帝三人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胡安满是不悦的脸上,于是切原语气中嘲讽与自得的意味更浓了,“我是不会让你们见到丸井学长的!”

  从最开始说要打场比赛的时候,切原赤也就已经开始下套。他不希望慈郎继续缠着丸井学长,也不打算给他们任何接触的机会,桑原前辈愿意帮他们那是桑原的事,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在说到要联系丸井文太的时候,切原主动“帮忙”,实际上却是拜托仁王雅治合谋一场完美欺诈。如果没有临时发生变故的话,这本该是一石二鸟的最佳收场才对。

  想到这里切原心生郁闷,全怪那个疯婆娘,要不是她出现搅局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计划走的。

  发现“丸井”不是丸井,胡安立即反应过来,她凑在忍足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最后俩人面面相觑,胡安看着忍足笃定地点了点头。

  在胡安的目光里,忍足忍不住勾起嘴角,他转身面向立海大的诸位,好像无事发生一般说道:“比赛还没结束,我们继续吧。”

  切原看着忍足,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大冤种。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嚣张地找死的。

  仁王倒是有几分察觉,他的余光落在胡安身上,观察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胡安也注意到了仁王的目光。比起胡狼桑原和切原赤也,这个从一开始就骗过所有人的仁王雅治显然是个麻烦人物。那么,要怎么才能骗过仁王雅治呢……或者说,要怎么才能让仁王无暇他顾呢?

  “看我做什么?”切原不悦地朝着胡安喊道,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说不出的令人不安。

  “我在想传说中的立海大居然也会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真是想不到。”胡安鄙夷的目光不加遮掩,连语气也是十足的不客气,“立海大就是靠这些本领蝉联的吗?”

  “你——”

  “我说错了吗?”

  “不要生气了世津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忍足拿着球拍作势要退场,他走到球场边,预备去拿网球包,“既然立海大毫无诚心,我们又何必同他们较真呢?”

  “啊,说的也是呢!”胡安的眼神轻蔑地从切原脸上扫过,“这样的比赛不打也罢,还说什么王者……慈郎前辈,我们还是回去吧!”

  慈郎此时早已心不在焉,得知丸井是仁王假扮的,当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低落,体力上的消耗和心理上的疲累让他无意再去计较场上的事。听到胡安的话,也只失魂落魄地跟在她后面。

  “站住——”切原突然喊道,背朝着他的胡安嘴角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笑意,她与忍足偷偷交换了个眼神,等回头的时候又换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都给我站住,不许走!”切原重申道,“我要彻底击败你们——”

  “哦?这次不耍赖了?”胡安挑眉,眼角眉梢尽是讽刺意味,“我可不敢再相信你们说的话了。”

  在胡安的嘲讽下,切原咬牙重新回到裁判席上,“比赛继续,courtchangeserver忍足、芥川。”

  没想到切原这么快就中招了,胡安努力抑制住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尽力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把比赛打完吧。”忍足蹙眉看着胡安,像是在寻求她的意见,“左右都见不到丸井,不如打场比赛再回去,也当做是练习了。”

  胡安下巴一摆,斩钉截铁地说道:“谁爱管你们的事,我才不要在这浪费时间。本大小姐能陪你们来这就已经是给足面子,还想叫我在这观赛?哼。”

  自己给了台阶却还不领情,切原气得牙痒痒,“不想看就离开,这里根本没有你的事。”

  “乐意之至。”得了切原的这句话胡安还在这拖延什么,她故作气愤地大步离开,走到一半还不望瞪切原一眼。

  忍足貌似无奈地拍了拍慈郎的肩,“我们还是把这场比赛打完吧。”他落在慈郎肩头的手微微用力,慈郎还未觉出怪异,便听见忍足低声的话语。

  仁王暗暗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嘴角的笑容依旧不变。

  比赛再度开始。原以为体力消耗巨大的慈郎可能支撑不住接下来的比赛,但不知道刚刚忍足究竟和他说了什么话,此时的慈郎一脸兴奋与期待,尽管疲惫,却依旧步履不停。

  失去丸井皮囊伪装的球场上,慈郎成了生机最为蓬勃的那一个人,这倒不是指向他在球场上上的表现,事实上,尽管慈郎已经如此振奋,但比赛的节奏依旧被立海大掌控着。而这也是慈郎身上最令人触动的地方,即便前路坎坷,他依旧能保持着一种天真与纯粹,这种纯粹与天真并不依附于任何一种说教,并不向任何经验之谈与成功学说靠拢投降。胡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中有块墙壁轰然坍塌,坚硬的钢筋水泥之下透出一方野蛮贫瘠的土地。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这样全然出自天性地活着,真的有人可以完全不依靠矫饰、克制而烂漫自然地存在着。

  四月的海风带着丰润的水汽托卷起她的裙摆、她的头发,以及她的心情与感受,与故土千万里之外的狭长海岸线上,胡安第一次感受到自我的匮乏与贫瘠。在她站在地面强硬克制地与琐碎抗衡时,已经有人找到了飞翔的办法。

  看着慈郎发自内心的笑,看着他绷紧的肌肉与渐渐迟缓的动作,胡安觉得嫉妒,又觉得可怜,嫉妒他的自由圆满,可怜自己的荒芜。她一直企图在文字语言中寻求精神的理解与自我的平静,寻求跨越时间空间的共鸣,全然忘了自己还在生活,生活在一个可供幻想成真的世界里——幻想可以不仅仅只是幻想,她也有飞翔的可能。可那个温柔、巨大、坚实、强悍的热爱她还未曾经历过,尽管她热切寻求过文学与言语,尽管她享受美与物质,尽管她曾认为自己窥见过一种真实,但这一瞬间天翻地覆,她才发现这只是一场虚空的意淫幻梦,她不懂激情,也不懂信仰,只是自以为是地沉浸在无意义的自我评判里,是从头至尾的空白。

  离开那片海岸的时候,胡安感受到的是满心的狼狈,她抓着自己被海风吹得凌乱的额发,看见下午炽热阳光里她矮小虚浮的小小黑影。

  “真的是……”她恍惚想起迹部景吾在京都说过的那些话,略显悲哀地发现她对他的理解中究竟填充着多少自大与苍白。

  她是怎么能够觉得自己理解了他的呢?在她自大地说这世界建立在有限的理解与无意义之上时,属于迹部景吾世界的壮阔风景是如何暗暗哂笑她的单薄与苍白的?她要如何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要如何才能跟上飞翔的速度,要如何才能让她已然浪费的时间重新前进?

  疲惫万分地赶到家政教室,看着紧闭的门,胡安头一回生出一种“非要如此不可”的责任感。也许丸井早就离开了,也许他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只是海滨球场的所见所闻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她所能回馈给依旧奔跑在球场上的慈郎的,就只有如他一般的追逐和不放弃。

  风从渐渐打开的门缝中钻出,胡安看见洁白的窗帘飘动着,像海浪,像云,像刚刚形成的小小风暴。

  这里空无一人。

  在太阳快要掉进海平线之下的时候,忍足和慈郎终于等来了胡安。她的脸色看上去疲惫而灰败,但一双眼睛却熠熠发光,以他们从未见过的神情抢先问道:“比赛呢?结果怎么样?”

  忍足看着她万分期待的目光,少见地生出几分犹豫与不忍心。在真挚的期盼前,即便是忍足也失去了安慰的超能力。

  “这个嘛,我们输了耶——”慈郎傻乎乎地笑着,“不过武藤你没能看完真的很遗憾欸,后来我们打得非常精彩,你根本想象不到仁王那家伙究竟有多狡猾,哇——桑原君也是,要不是侑士一直守在后场我可能早就输了,还有还有哦,切原那小子发现你不在之后……”兴奋以致滔滔不绝的慈郎还在激动地向胡安描述着她缺席的后半场比赛,他的表情生动而活泼,橘色头发和落日的光辉一样。虽然胡安已经非常疲累,但看着这样简单又纯粹的慈郎,她觉得心口暖洋洋的,像是有什么温热的洋流途径过这片海域。

  “总之今天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一天!”终于说完了所有感想,慈郎感叹道。

  “也许今天还不止于此呢。”在胡安暗含深意的笑容里,慈郎看见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封面的笔记本,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胡安,得到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我和丸井君一起去影印了一本,本应该是将复印本送给你,可丸井君说他希望能在关东大赛上看见最好状态下的慈郎,所以将自己亲笔整理好的笔记交给了我。”

  慈郎张着嘴巴,不敢置信地接过胡安递来的笔记本,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武藤……”他眼眶盈热,夸张地含泪看着胡安。

  看着绵羊慈郎快变成哭包慈郎,忍足无可奈何又无尽包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据说丸井君的国语成绩相当优异,慈郎你可不能辜负这份笔记哦。”

  慈郎拼命地点头,只恨不得一头跳进海里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热切心情。

  “对了,丸井君还给了我这个。”胡安从包里相继拿出两只盒子,一人一个放到忍足和慈郎的手里。

  “这是?”忍足问道。

  “是白桃大福。”胡安说道,“其实我今天就是在买白桃大福的时候遇到的丸井君。因为是最后一份,而今天又是他弟弟的生日,丸井君希望我能把这个让给他。后来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尝试自己再做一份,所以之前我才会告诉忍足你我知道怎么能找到丸井君。我去海滨球场后只留下丸井君一个人,好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仿制出来了,知道我来找他的目的后,丸井君就把这些送给了我。”

  “哇!”慈郎双手托住盛着大福的盒子激动地跳了起来,“呜呜呜是丸井君做的甜品哎!是丸井君送我的哎!!”

  夕阳西下,海上的天空已经有星星升起,这一天的激动已经过去,夜晚隆重登场。

  看了眼时间,胡安说道:“看样子我们已经错过了末班车,我来通知司机来接我们吧。”

  “不用了,已经有人来接我们了。”忍足示意胡安看向停在远处的轿车,含着笑意说,胡安顺着忍足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辆有些眼熟的车,“其实前几天在世津子来找我帮忙之前,迹部那家伙就提前拜托我了。”

  “什么?”胡安微微愣住。

  “不得不说,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独断呢!”忍足背起放在一旁的网球包,转身道:“走吧,回东京吧。”

  “回去喽!”慈郎捧着笔记本和白桃大福,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而胡安看着远处的轿车,不知为何抓着手机的指节却微微用力,她扭头看了眼紫红色绚烂的天空,露出一个可算做静谧温和的笑。

  “武藤,你快点啊!”慈郎回头冲胡安招了招手,“是没有力气了吗?要不要我扶你啊?”

  “不用了。”胡安耸着肩摇了摇头,她抓紧挎包背带向前跑去,裙摆翩飞如浪花。

  夜晚迹部宅邸,泡完澡的迹部景吾穿着浴袍走到阳台,在清爽的晚风中看着漫天星斗。一天即将结束,而新的一天又即将到来。

  他转过身来,看见床头上摆放的狮子座玩偶,那颗红心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有着比黑暗更浓郁的鲜红,而它的旁边,却多了一只小盒子。

  几个小时前,从神奈川回来的司机将这只盒子转交给了自己——“这是世津子小姐叫我转交给景吾少爷的点心,世津子小姐还说,她很感谢少爷今天的帮忙。”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迹部想起了下午自己接到的那通电话,是胡安第一次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几乎是一接通,她就忙不迭地询问他是否知道丸井文太的家庭住址,她那时的气息还不平稳,通过电话,那呼吸声近的仿佛就在他耳边。当自己将地址发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女孩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迹部他以为自己恐怕连句谢谢也不会得到的时候,他听见胡安轻柔的感叹声音,“迹部,网球真的是项充满奇迹的运动。”她狡黠的笑声也随即传来,于是他听见她继续说道:“迹部,找出这句话所有的可能性。”

  在京都,胡安也曾这么对他说过。

  她那时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色无地,在朦胧的春雨里通透素净地像是某种被打湿的花瓣。那样诗情画意的景地里,她却固执地要与他聊起意义来,她说“正因事实对于人的局限而言毫无意义,所以才诞生了理解的意义。这世界上存在着太多多重意义的事物,也因如此,才不能放弃理解,才要努力找出它所有的可能性。”

  那么此时此刻,胡安要他来剖析的,究竟是哪一种可能性?而比这个更令他感兴趣的,是什么促使她对他说出这句话。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胡安已经找到了一些新的理解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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