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施工请绕行
此时从看台上望去，场下已是人满为患，穿着灰白相间队服的几个正式部员已经落座在一旁的观战区里。得到指示后，广播员开始介绍今日文化祭网球部的活动流程。
“欢迎东京私立冰帝学园高中部的同学们来参加我们网球部的文化祭活动，我们的活动内容想必大家已经提前知道了，不如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活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胡安问道。
“你不知道？”小林优佳意外地问道。
胡安摇了摇头。
“我忘了你这几天都在补功课，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其实就是摇号邀请普通学生参与网球双人比赛，被抽中的人能够和正选部员一起打球。”说到这里小林优佳亮起星星眼，“我好希望能和迹部大人一起比赛啊！”
大致知道了活动内容，胡安就放下心来踏实地坐在看台上。她甚至放心到一点也不猜想自己被抽中号码的几率，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可以安稳地坐着看比赛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尤其是和站在球场四周拥挤着的人相比。
最先开始的是向日岳人和凤长太郎。凤选择了3号，气得向日岳人在一旁咬牙，“可恶，我也要选3号的！”
凤从善如流，立刻说道:“那我刚才说得不算数好了，我重新选……我选14号。”
向日满意地支着球拍站着，闻言点头，“这还差不多。”
确认之后，播音员便开始报3号和14号数字。小林优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号码，越发觉得自己有希望。
“神明大人，求求一定要让我被选中！求求了！！”
球场上很快钻出两个和小林优佳一样闪着星星眼的女孩，她们上场后万分希冀又小心翼翼地和自己的队友握了握手，接过部员递来的球拍后，又和自己的对手握手致意。这一幕看得场上女孩子们醋意大发，发出羡慕又不甘的声音。
胡安觉得那两个女孩胆怯又激动的画面十分可爱，于是举起手机想把这一幕拍下来。正在她调整相机参数的时候，意外地看见画框右下角坐姿恣意随性的迹部，他一手支着太阳穴，饶有趣味地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于是在胡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画框中心已渐渐换了主角，她微微调高了光亮，如愿看清了那双被泪痣点缀的漫不经心又摄人心魄的眼睛。
“咔嚓——”
这一幕似曾相识，胡安忽然记起她来到冰帝的第一天就是因为拍照而被对方发现的，她条件反射地急忙收回手机，因动作幅度过大还引起了小林优佳的好奇。
“没什么。”她匆忙解释道，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比赛。
向日岳人灵巧又轻盈的打球风格实在是过于少见，而凤稳健重型的落球却让胡安十分意外，她以为依照凤长太郎的性格，他的球风也会是以技巧为主的类型，现在看来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为了比赛的流畅性，防止出现发球连续失误这种尴尬场面，这次的比赛一律由场上的正选部员发球，而他们的发球力度角度速度也皆为了照顾自己的搭档而特意有所收敛。
虽然比赛的观赏度有所降低，但趣味度却明显上升。正选队员们怎样化解对方球招，又如何兼顾自己的搭档成为场下人们最关心的事情，就连刚开始只是做做样子的胡安也渐渐进入佳境，全身心地观看这场比赛。
看到一半胡安心中就大致有了结果。依照目前形势发展下去的话，多半是向日这边拿到比赛的胜利。就个人而言，向日的活动范围本就比凤更大些，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落球都能让他接住，而在球速球技被限制的情况下，凤这边就稍微显得有些吃力。
因为是校内娱乐赛，比赛只比五局。比赛很快结束，如胡安所想那般，向日这边赢了。双方互相握手致意，结束了这场比赛。下了场后两个女孩都疲累地坐在了一边，但依旧神采奕奕，激动地和周围人交流心得。
“下一场是芥川前辈和宍户前辈，号码是……”
“喂，慈郎，醒醒了，到你上场了。”忍足侑士拍了拍坐着就睡着的芥川的肩膀，却始终没能叫醒他。
“就算把他喊起来今天的比赛他也是提不起兴趣的。”宍户亮单手托起球拍，快言快语道。
“慈郎前辈的话，光是提起精神就很难了吧。”凤无奈地补充。
“既然如此忍足你先上吧！”向日提议道，“场下等着看你的女孩子应该等不及了吧。”
忍足望向人群，果然撞上女孩子们殷切期盼的目光，瞧瞧睡得不省人事的慈郎，他自觉地拿起了自己的球拍。
播音员及时播送道:“这一场是忍足前辈和宍户前辈，号码是……”
“1号。”宍户亮直截了当地报了出来。
“不愧是你，奋勇争先呐。”忍足摇摇头，然后扭头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加油的女孩轻声问道:“你抽中了多少号？”
幸福从天而降，女孩还有些懵，她怯生生地回答道:“219号……”
“我选219号。”
“啊——！！！”球场上顿时传来女孩子们夹杂着抱怨与兴奋的尖叫声。
胡安代入了一下自己，竟然发现这招老套但确实经典有用，自己的话也许说不定也会心动。
这场比赛由于宍户亮的参与，明显没有先前那场比赛的寒暄客套，他握着球拍就找准位置站好，像是忘记了自己还有搭档这回事。与他搭档的女孩局促不安地找好位置，模仿着宍户做出准备的样子来。
而在球场另一边，忍足绅士地询问自己搭档的意愿，又细心嘱咐了几句，女孩子渐渐放松时，他迷人地笑起，有意无意道:“不用担心，你身后还有我呢！”
于是胡安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从女孩雪白脖颈攀升粉红云彩，网球场再度被女孩们不甘的尖叫声掀翻房顶。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由于宍户的加入……没错，还是由于宍户的原因整场比赛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飞速进行着，他毫不留情地下手不仅绝了场下观战的女孩子们企图靠近的心，就连自己的搭档都心有余悸地悄悄退至一边。
而和忍足搭档的女孩则在宍户的狂轰滥炸的攻击与忍足春风细雨的照顾下冰火两重天。不过忍足救人的功夫远远赶不上宍户杀人的刀，后者快刀斩乱麻三两下结束了这场比赛。
“哈哈哈哈哈，忍足你们实在很逊哎！”宍户亮无情地嘲笑。
忍足仿佛没有听见穴户亮这个单细胞生物的嘲讽，依旧在安抚自己的搭档。
“怎么说好呢？宍户前辈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输得一塌糊涂。”胡安直接了当地下定论。
球场上逐渐躁动不安起来，胡安也意识到了，下一场比赛应该就是迹部上场了。
“迹部大人，请选29号！”
“78号！！”
“2号，2号！”
球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报号声，声势远超先前出场的任何一个球员，连在一旁要睡到海枯石烂都醒不来的芥川慈郎都在梦里不安地皱起了眉毛。
千呼万唤始出来。迹部不慌不忙地从座椅中站起了，在千呼万喝声中举起手再次打了个响指，场面又恢复了安静。
胡安翻开手心里的签纸，看着上面的号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104。”她听见某人如此笃定而不容置疑地说道。
“104，谁是104？”
“天呐，我就差一位数呜呜呜呜……”
“世津子，104……104是你……”小林优佳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身边的人。
胡安果断地抓起她的手，将自己签纸往她手心里一塞，“现在不是了。”
“104号呢？104——”久久无人站出来，广播员开始焦急地催促，不应该啊，是部长出场怎么还会有人不出来呢？
“104——”
“我在这！”众人循声望向看台，看见僵硬着四肢举起签纸的小林优佳，乍时间被这么多人以各种眼神注视着，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
迹部也同样循声看去，却被举着签纸的女孩身侧的人吸引去了目光——此时胡安正坐在女孩身边，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愿望实现的这一刻。但她腰肢的僵硬以及目光里的些微紧张还是没能逃过迹部的眼睛。
“奇怪，我记得她好像是10号啊？”网球部社员中有人小声嘀咕道。
迹部再一次看向胡安，她像是察觉到迹部的目光，自然地回望回来，并投以一个堪称温和有礼的微笑。
迹部心中微微一动，头也不回地说道:“桦地，选10号。”
“是。”桦地站起身来，报出了10号。
迹部紧盯着看台方向，看见在广播员报出10号之后，胡安脸上那原本完美无瑕的笑容垮落的瞬间。她求助似地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却得到对方兴奋的拥抱。
“天呐世津子！我们都被选上了！”
是啊，我们怎么都被选上了……回应着小林优佳的拥抱，胡安心中颓然感叹道。
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球场上，每一步对于胡安而言都显得格外沉重。她硬着头皮顶着来自迹部的审视目光，走到自己的搭档身边握手致意。
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但却觉得这对胡安而言大概是件好事的凤，也非常善解人意地将自己的球拍递给了胡安。
“放轻松，不要紧张，只是娱乐赛而已。”他低声温和地安慰道。
胡安抬头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笑容，然后接过他的球拍。她明白凤的好意，而且称呼这为娱乐赛似乎都有些不妥，说是家家酒也许更合适也说不定。
拿着球拍走到场上，胡安看见迹部将球拍抵在地面，看也不看地直接问道:“正还是反？”
“反。”
球拍立即旋转起来，落地的时候胡安看见一枚站立着的大写字母a。
“是正。”她听见迹部用带着些许笑意的语气报出结果。
胡安不执一言，也不去看他。就在她准备转身候场的时候，一双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握手”，她听见他不带感情地说道。
胡安犹豫了两秒，将手放了上去。
那烦人的雷声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猛烈到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安静，自己的掌心贴在迹部掌心的同时，对方宽大的手掌和和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包住自己整只手，胡安能明显感觉到贴在一起的掌心的触感，能够感受到对方手上的薄茧与高出自己半度的手温。
她的心脏仿佛正在施工。
迹部的手稍稍有了松开的迹象，胡安就逃似地抽出自己的手，不由分说直接弯腰鞠躬致意，像是在催促大家赶紧走完流程。
以他里外不一的难测心思来看，估计这时候正在嘲笑自己是惺惺作态吧。胡安握着球拍直接走到后场，只要接不到球的话比赛就会很快结束，就算你迹部景吾再厉害也管不了我不接球。
此时迹部看见胡安自己主动站后场，心中即刻有了定论。前两组比赛的时候无一例外是双人上网，这样对新手而言可算做较为温和的比赛方式。而胡安一上场什么也不说就要站后场，除了想在他面前表现自我、吸引他注意外迹部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双方各自站好，心怀鬼胎，互相预判对方的心理，可实际上却是写对了公式带错了数值。
迹部将球轻巧地抛起，腰肢却弯到一个惊人的弧度，胡安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将强劲的旋转施加在网球上，球就已经贴着地面划向她身后了。
她愣在原地，不明状况地看着自己脚下那一道长长的被球拖曳着留下的痕迹。
“是唐怀瑟发球！”人群中发出欢呼。
“迹部大人fighting！！”
“好帅啊啊啊啊！”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胡安看着那枚仍在地上如同旋螺一般旋转不停的网球，感受如同瞬间穿梭到异次元一般。她架不住错愕、怀疑、惊奇，将目光郑重又郑重地投向球场另一边微微陶醉在喝彩声中的男人。
关于传闻中的迹部景吾是如何带领冰帝网球部杀入全国大赛的，又是如何凭借强大的人格魅力获得整个冰帝的爱戴的，这些事情胡安早就从许多人口中有所听闻，可直到她站在这绿色的球场上，站在白线约束标刻的方寸天地间，她才管窥蠡测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迹部的威压与统治，如同国际象棋中的queen那般，不疾不徐，却又时刻标记着自己的权威及存在。
“嘚——嘚——”
网球击打在地面上，迹部那双修长洁净的手将它轻轻抛下又轻轻接住，胡安握着球拍的手紧了又紧。
在她的目光中，网球如同慢动作一般被高高抛起，却又像按了快进键一般从自己的身旁如流星划过。
“30——0”
……
“40——0”
“1——0”
胡安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她本应该高兴点才对，她本就不想接球，只想比赛快点结束，现在一切都如她期待的那样发展着，她应该在心里感谢一番迹部。但她却觉得有些恼怒，她觉得羞辱，这不是因为她无法接起任何一球，她不是异想天开的那类人，觉得自己天生神威能够一鸣惊人，她可以平静地面对在球场上的失败，因为她明白这是合理的。让她觉得羞辱的是迹部的态度，如果说宍户的直莽是出自他的认真，那迹部的示威则完全可以当做他的嘲笑，仿佛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一般。
胡安是真的想不明白了。她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迹部一定要这样蔑视打压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月前的那些事吗？胡安当然也不会失心疯一样地认为这是在不坦诚地表达好感，因为她可以确定的是，迹部是真的讨厌她。
第二局比赛开始，胡安这边是发球方。桦地的发球如重型武器发射一般，带着轰烈的阵势砸在地板上，吓得小林优佳连连后退几步，正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迹部的球拍挡在她身前，她可以看见网球落在球拍上有一瞬间的静止停顿，然后像是再度活过来一般重重地反弹回去。
胡安瞄准落球点，迅速上网，双手握拍堪堪接住这球，她颤抖这一双手，奋力地将球击了回去。
有一瞬间她看见迹部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笑意。
迹部利落干脆地抽球，网球精准地击在胡安手中的球拍手柄上，手上顿时传来一阵麻意，一瞬间胡安只感觉胳膊好似被人暴力拆卸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握不住的球拍随着这一球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黄色的小球则从她面旁飞了回去，胡安看见轻巧跃起的迹部侧着身体姿态优美地挥拍，芥子藏须弥一般带着奇异的不平衡之感盖下这一球。
网球带着前所未有的苍厉与凶狠朝胡安砸过来，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避让开来，可她的身体石化僵硬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网球如某人计算好的那样擦着胡安的肩头落在底线内，卷起的气流托起了一旁少女轻柔的发尾，胡安握着球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而令她挫败的，远远不会是这一球而已。
在众人沉浸在迹部华丽的攻击之中时，网球部的人们却察觉到了球场上细微的火药味。迹部享受声赫，但不至于杂食，他是口味挑剔的食客，不够格的食物和餐厅都无法提起他的兴趣。可他今天的表现出奇的怪异。
就在大家猜测迹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者受了什么刺激时，风月场老手忍足侑士却将目光投向了球场上的女孩，胡安此时刚拾起球拍，面含怒色地低头检查球拍。
“那个女孩是长太郎的同班吗？”忍足询问道。
“两个都是。怎么了吗忍足前辈？”前辈该不会又起心思了吧？凤腹诽道。
“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比赛继续进行。胡安这边依旧在迹部的无差别攻击下靠着桦地一些硬汉回击艰难苟活，而迹部的球像是安装上了自动定位系统，每次失分都是在胡安手上。
第二局结束，胡安和桦地以失了发球局的低姿态进入第三局。
看着迹部的站位与神情，胡安便知道他大概又是要发那种让人无计可施的变态发球了。
如她所想，迹部再度将球高高抛起，以身体和手臂的大幅度折叠来带动球的旋转，而在他的球拍刚刚接触到球的时候，胡安一反常态上网，球还未落地便已经做好了击球的准备。
只见网球扁扁地砸在地面的那一瞬间胡安的球拍就已经擦着地面试图将球挑起。
“这是——”
“这难道不是青学那小子的解法吗？”
“胡扯的吧！”
就在人群陷入短暂的骚动之中时，先前各有心思的冰帝正选们却格外镇静。唐怀瑟发球作为迹部的拿手招式，知道怎么接并不等同于能接到，经过两年的打磨，这一球的威力已远超以往，即便是正式球员亦有挑战，更何况普通女高中生。
果然，在胡安的球拍真正地接触到这一球后，手臂又一次被震麻，黄色的球拍从半空划过，远远地落到了地上。
“我就说嘛，唐怀瑟发球怎么可能被轻易接下？”
无视周围的嘈杂，宍户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问身侧的凤，“如果是你，能在一局之后就想到办法吗？”
“我不知道。”凤看着站在场外不知第几回弯腰捡起球拍的胡安，心情多少有些复杂。他与胡安是同班同学，自从胡安来到之后，他作为班长的重担多少有些减轻，这其中要多亏了胡安的帮忙，所以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明白胡安的能力如何。若是以往，这种能力彰显在解决班级事务的管理层面，凤并不会多么吃惊，而它一旦落在自己熟悉且引以为傲的领域中，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胡安身上那种不断思考的缜密精神力，他才会真正地从心里惊叹不已。
球场上迹部也面色有异地看向胡安，后者仿佛恍然无知，面色平淡地拾起球拍仔细检查，那种愠怒的情绪忽然从这个人身上消失了。
只见她面色坦然地重新站好，不再与迹部进行任何眼神上的有意义交流，她甚至不再去关注迹部的表情变化了。
迹部看了眼握在手中的网球，又看了眼女孩所处的方向，坚定地继续打唐怀瑟发球。只是这次胡安却没有再上网，连看都不看，任凭球从自己脚下划过。
胡安已经不打算再去接球了。
第三局比赛除了第一球外，完美地复刻了第一局，两队大比分3:0，以目前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娱乐赛。
结束后胡安筋疲力尽地被小林优佳拉着凑到迹部面前道谢，只是表情过于不加掩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敷衍和桀骜。
“第三局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接发球了？”在胡安将球拍还给凤时，凤表情认真地问道。
“我接不住那球的。”胡安扭头看了一眼活动着肩周的迹部，轻声道，“不是我不知道方法，而是我没有这个力量。你和他是队友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凤低头看了眼胡安泛红的手心，默认地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活动形式是谁想出来的？”胡安忽然问道。
“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胡安甜甜地笑起，“只是有些谄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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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东京私立冰帝学园高中部的同学们来参加我们网球部的文化祭活动，我们的活动内容想必大家已经提前知道了，不如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活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胡安问道。
“你不知道？”小林优佳意外地问道。
胡安摇了摇头。
“我忘了你这几天都在补功课，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其实就是摇号邀请普通学生参与网球双人比赛，被抽中的人能够和正选部员一起打球。”说到这里小林优佳亮起星星眼，“我好希望能和迹部大人一起比赛啊！”
大致知道了活动内容，胡安就放下心来踏实地坐在看台上。她甚至放心到一点也不猜想自己被抽中号码的几率，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可以安稳地坐着看比赛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尤其是和站在球场四周拥挤着的人相比。
最先开始的是向日岳人和凤长太郎。凤选择了3号，气得向日岳人在一旁咬牙，“可恶，我也要选3号的！”
凤从善如流，立刻说道:“那我刚才说得不算数好了，我重新选……我选14号。”
向日满意地支着球拍站着，闻言点头，“这还差不多。”
确认之后，播音员便开始报3号和14号数字。小林优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号码，越发觉得自己有希望。
“神明大人，求求一定要让我被选中！求求了！！”
球场上很快钻出两个和小林优佳一样闪着星星眼的女孩，她们上场后万分希冀又小心翼翼地和自己的队友握了握手，接过部员递来的球拍后，又和自己的对手握手致意。这一幕看得场上女孩子们醋意大发，发出羡慕又不甘的声音。
胡安觉得那两个女孩胆怯又激动的画面十分可爱，于是举起手机想把这一幕拍下来。正在她调整相机参数的时候，意外地看见画框右下角坐姿恣意随性的迹部，他一手支着太阳穴，饶有趣味地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于是在胡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画框中心已渐渐换了主角，她微微调高了光亮，如愿看清了那双被泪痣点缀的漫不经心又摄人心魄的眼睛。
“咔嚓——”
这一幕似曾相识，胡安忽然记起她来到冰帝的第一天就是因为拍照而被对方发现的，她条件反射地急忙收回手机，因动作幅度过大还引起了小林优佳的好奇。
“没什么。”她匆忙解释道，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比赛。
向日岳人灵巧又轻盈的打球风格实在是过于少见，而凤稳健重型的落球却让胡安十分意外，她以为依照凤长太郎的性格，他的球风也会是以技巧为主的类型，现在看来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为了比赛的流畅性，防止出现发球连续失误这种尴尬场面，这次的比赛一律由场上的正选部员发球，而他们的发球力度角度速度也皆为了照顾自己的搭档而特意有所收敛。
虽然比赛的观赏度有所降低，但趣味度却明显上升。正选队员们怎样化解对方球招，又如何兼顾自己的搭档成为场下人们最关心的事情，就连刚开始只是做做样子的胡安也渐渐进入佳境，全身心地观看这场比赛。
看到一半胡安心中就大致有了结果。依照目前形势发展下去的话，多半是向日这边拿到比赛的胜利。就个人而言，向日的活动范围本就比凤更大些，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落球都能让他接住，而在球速球技被限制的情况下，凤这边就稍微显得有些吃力。
因为是校内娱乐赛，比赛只比五局。比赛很快结束，如胡安所想那般，向日这边赢了。双方互相握手致意，结束了这场比赛。下了场后两个女孩都疲累地坐在了一边，但依旧神采奕奕，激动地和周围人交流心得。
“下一场是芥川前辈和宍户前辈，号码是……”
“喂，慈郎，醒醒了，到你上场了。”忍足侑士拍了拍坐着就睡着的芥川的肩膀，却始终没能叫醒他。
“就算把他喊起来今天的比赛他也是提不起兴趣的。”宍户亮单手托起球拍，快言快语道。
“慈郎前辈的话，光是提起精神就很难了吧。”凤无奈地补充。
“既然如此忍足你先上吧！”向日提议道，“场下等着看你的女孩子应该等不及了吧。”
忍足望向人群，果然撞上女孩子们殷切期盼的目光，瞧瞧睡得不省人事的慈郎，他自觉地拿起了自己的球拍。
播音员及时播送道:“这一场是忍足前辈和宍户前辈，号码是……”
“1号。”宍户亮直截了当地报了出来。
“不愧是你，奋勇争先呐。”忍足摇摇头，然后扭头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加油的女孩轻声问道:“你抽中了多少号？”
幸福从天而降，女孩还有些懵，她怯生生地回答道:“219号……”
“我选219号。”
“啊——！！！”球场上顿时传来女孩子们夹杂着抱怨与兴奋的尖叫声。
胡安代入了一下自己，竟然发现这招老套但确实经典有用，自己的话也许说不定也会心动。
这场比赛由于宍户亮的参与，明显没有先前那场比赛的寒暄客套，他握着球拍就找准位置站好，像是忘记了自己还有搭档这回事。与他搭档的女孩局促不安地找好位置，模仿着宍户做出准备的样子来。
而在球场另一边，忍足绅士地询问自己搭档的意愿，又细心嘱咐了几句，女孩子渐渐放松时，他迷人地笑起，有意无意道:“不用担心，你身后还有我呢！”
于是胡安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从女孩雪白脖颈攀升粉红云彩，网球场再度被女孩们不甘的尖叫声掀翻房顶。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由于宍户的加入……没错，还是由于宍户的原因整场比赛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飞速进行着，他毫不留情地下手不仅绝了场下观战的女孩子们企图靠近的心，就连自己的搭档都心有余悸地悄悄退至一边。
而和忍足搭档的女孩则在宍户的狂轰滥炸的攻击与忍足春风细雨的照顾下冰火两重天。不过忍足救人的功夫远远赶不上宍户杀人的刀，后者快刀斩乱麻三两下结束了这场比赛。
“哈哈哈哈哈，忍足你们实在很逊哎！”宍户亮无情地嘲笑。
忍足仿佛没有听见穴户亮这个单细胞生物的嘲讽，依旧在安抚自己的搭档。
“怎么说好呢？宍户前辈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输得一塌糊涂。”胡安直接了当地下定论。
球场上逐渐躁动不安起来，胡安也意识到了，下一场比赛应该就是迹部上场了。
“迹部大人，请选29号！”
“78号！！”
“2号，2号！”
球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报号声，声势远超先前出场的任何一个球员，连在一旁要睡到海枯石烂都醒不来的芥川慈郎都在梦里不安地皱起了眉毛。
千呼万唤始出来。迹部不慌不忙地从座椅中站起了，在千呼万喝声中举起手再次打了个响指，场面又恢复了安静。
胡安翻开手心里的签纸，看着上面的号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104。”她听见某人如此笃定而不容置疑地说道。
“104，谁是104？”
“天呐，我就差一位数呜呜呜呜……”
“世津子，104……104是你……”小林优佳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身边的人。
胡安果断地抓起她的手，将自己签纸往她手心里一塞，“现在不是了。”
“104号呢？104——”久久无人站出来，广播员开始焦急地催促，不应该啊，是部长出场怎么还会有人不出来呢？
“104——”
“我在这！”众人循声望向看台，看见僵硬着四肢举起签纸的小林优佳，乍时间被这么多人以各种眼神注视着，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
迹部也同样循声看去，却被举着签纸的女孩身侧的人吸引去了目光——此时胡安正坐在女孩身边，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愿望实现的这一刻。但她腰肢的僵硬以及目光里的些微紧张还是没能逃过迹部的眼睛。
“奇怪，我记得她好像是10号啊？”网球部社员中有人小声嘀咕道。
迹部再一次看向胡安，她像是察觉到迹部的目光，自然地回望回来，并投以一个堪称温和有礼的微笑。
迹部心中微微一动，头也不回地说道:“桦地，选10号。”
“是。”桦地站起身来，报出了10号。
迹部紧盯着看台方向，看见在广播员报出10号之后，胡安脸上那原本完美无瑕的笑容垮落的瞬间。她求助似地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却得到对方兴奋的拥抱。
“天呐世津子！我们都被选上了！”
是啊，我们怎么都被选上了……回应着小林优佳的拥抱，胡安心中颓然感叹道。
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球场上，每一步对于胡安而言都显得格外沉重。她硬着头皮顶着来自迹部的审视目光，走到自己的搭档身边握手致意。
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但却觉得这对胡安而言大概是件好事的凤，也非常善解人意地将自己的球拍递给了胡安。
“放轻松，不要紧张，只是娱乐赛而已。”他低声温和地安慰道。
胡安抬头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笑容，然后接过他的球拍。她明白凤的好意，而且称呼这为娱乐赛似乎都有些不妥，说是家家酒也许更合适也说不定。
拿着球拍走到场上，胡安看见迹部将球拍抵在地面，看也不看地直接问道:“正还是反？”
“反。”
球拍立即旋转起来，落地的时候胡安看见一枚站立着的大写字母a。
“是正。”她听见迹部用带着些许笑意的语气报出结果。
胡安不执一言，也不去看他。就在她准备转身候场的时候，一双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握手”，她听见他不带感情地说道。
胡安犹豫了两秒，将手放了上去。
那烦人的雷声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猛烈到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安静，自己的掌心贴在迹部掌心的同时，对方宽大的手掌和和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包住自己整只手，胡安能明显感觉到贴在一起的掌心的触感，能够感受到对方手上的薄茧与高出自己半度的手温。
她的心脏仿佛正在施工。
迹部的手稍稍有了松开的迹象，胡安就逃似地抽出自己的手，不由分说直接弯腰鞠躬致意，像是在催促大家赶紧走完流程。
以他里外不一的难测心思来看，估计这时候正在嘲笑自己是惺惺作态吧。胡安握着球拍直接走到后场，只要接不到球的话比赛就会很快结束，就算你迹部景吾再厉害也管不了我不接球。
此时迹部看见胡安自己主动站后场，心中即刻有了定论。前两组比赛的时候无一例外是双人上网，这样对新手而言可算做较为温和的比赛方式。而胡安一上场什么也不说就要站后场，除了想在他面前表现自我、吸引他注意外迹部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双方各自站好，心怀鬼胎，互相预判对方的心理，可实际上却是写对了公式带错了数值。
迹部将球轻巧地抛起，腰肢却弯到一个惊人的弧度，胡安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将强劲的旋转施加在网球上，球就已经贴着地面划向她身后了。
她愣在原地，不明状况地看着自己脚下那一道长长的被球拖曳着留下的痕迹。
“是唐怀瑟发球！”人群中发出欢呼。
“迹部大人fighting！！”
“好帅啊啊啊啊！”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胡安看着那枚仍在地上如同旋螺一般旋转不停的网球，感受如同瞬间穿梭到异次元一般。她架不住错愕、怀疑、惊奇，将目光郑重又郑重地投向球场另一边微微陶醉在喝彩声中的男人。
关于传闻中的迹部景吾是如何带领冰帝网球部杀入全国大赛的，又是如何凭借强大的人格魅力获得整个冰帝的爱戴的，这些事情胡安早就从许多人口中有所听闻，可直到她站在这绿色的球场上，站在白线约束标刻的方寸天地间，她才管窥蠡测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迹部的威压与统治，如同国际象棋中的queen那般，不疾不徐，却又时刻标记着自己的权威及存在。
“嘚——嘚——”
网球击打在地面上，迹部那双修长洁净的手将它轻轻抛下又轻轻接住，胡安握着球拍的手紧了又紧。
在她的目光中，网球如同慢动作一般被高高抛起，却又像按了快进键一般从自己的身旁如流星划过。
“30——0”
……
“40——0”
“1——0”
胡安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她本应该高兴点才对，她本就不想接球，只想比赛快点结束，现在一切都如她期待的那样发展着，她应该在心里感谢一番迹部。但她却觉得有些恼怒，她觉得羞辱，这不是因为她无法接起任何一球，她不是异想天开的那类人，觉得自己天生神威能够一鸣惊人，她可以平静地面对在球场上的失败，因为她明白这是合理的。让她觉得羞辱的是迹部的态度，如果说宍户的直莽是出自他的认真，那迹部的示威则完全可以当做他的嘲笑，仿佛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一般。
胡安是真的想不明白了。她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迹部一定要这样蔑视打压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月前的那些事吗？胡安当然也不会失心疯一样地认为这是在不坦诚地表达好感，因为她可以确定的是，迹部是真的讨厌她。
第二局比赛开始，胡安这边是发球方。桦地的发球如重型武器发射一般，带着轰烈的阵势砸在地板上，吓得小林优佳连连后退几步，正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迹部的球拍挡在她身前，她可以看见网球落在球拍上有一瞬间的静止停顿，然后像是再度活过来一般重重地反弹回去。
胡安瞄准落球点，迅速上网，双手握拍堪堪接住这球，她颤抖这一双手，奋力地将球击了回去。
有一瞬间她看见迹部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笑意。
迹部利落干脆地抽球，网球精准地击在胡安手中的球拍手柄上，手上顿时传来一阵麻意，一瞬间胡安只感觉胳膊好似被人暴力拆卸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握不住的球拍随着这一球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黄色的小球则从她面旁飞了回去，胡安看见轻巧跃起的迹部侧着身体姿态优美地挥拍，芥子藏须弥一般带着奇异的不平衡之感盖下这一球。
网球带着前所未有的苍厉与凶狠朝胡安砸过来，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避让开来，可她的身体石化僵硬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网球如某人计算好的那样擦着胡安的肩头落在底线内，卷起的气流托起了一旁少女轻柔的发尾，胡安握着球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而令她挫败的，远远不会是这一球而已。
在众人沉浸在迹部华丽的攻击之中时，网球部的人们却察觉到了球场上细微的火药味。迹部享受声赫，但不至于杂食，他是口味挑剔的食客，不够格的食物和餐厅都无法提起他的兴趣。可他今天的表现出奇的怪异。
就在大家猜测迹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者受了什么刺激时，风月场老手忍足侑士却将目光投向了球场上的女孩，胡安此时刚拾起球拍，面含怒色地低头检查球拍。
“那个女孩是长太郎的同班吗？”忍足询问道。
“两个都是。怎么了吗忍足前辈？”前辈该不会又起心思了吧？凤腹诽道。
“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比赛继续进行。胡安这边依旧在迹部的无差别攻击下靠着桦地一些硬汉回击艰难苟活，而迹部的球像是安装上了自动定位系统，每次失分都是在胡安手上。
第二局结束，胡安和桦地以失了发球局的低姿态进入第三局。
看着迹部的站位与神情，胡安便知道他大概又是要发那种让人无计可施的变态发球了。
如她所想，迹部再度将球高高抛起，以身体和手臂的大幅度折叠来带动球的旋转，而在他的球拍刚刚接触到球的时候，胡安一反常态上网，球还未落地便已经做好了击球的准备。
只见网球扁扁地砸在地面的那一瞬间胡安的球拍就已经擦着地面试图将球挑起。
“这是——”
“这难道不是青学那小子的解法吗？”
“胡扯的吧！”
就在人群陷入短暂的骚动之中时，先前各有心思的冰帝正选们却格外镇静。唐怀瑟发球作为迹部的拿手招式，知道怎么接并不等同于能接到，经过两年的打磨，这一球的威力已远超以往，即便是正式球员亦有挑战，更何况普通女高中生。
果然，在胡安的球拍真正地接触到这一球后，手臂又一次被震麻，黄色的球拍从半空划过，远远地落到了地上。
“我就说嘛，唐怀瑟发球怎么可能被轻易接下？”
无视周围的嘈杂，宍户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问身侧的凤，“如果是你，能在一局之后就想到办法吗？”
“我不知道。”凤看着站在场外不知第几回弯腰捡起球拍的胡安，心情多少有些复杂。他与胡安是同班同学，自从胡安来到之后，他作为班长的重担多少有些减轻，这其中要多亏了胡安的帮忙，所以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明白胡安的能力如何。若是以往，这种能力彰显在解决班级事务的管理层面，凤并不会多么吃惊，而它一旦落在自己熟悉且引以为傲的领域中，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胡安身上那种不断思考的缜密精神力，他才会真正地从心里惊叹不已。
球场上迹部也面色有异地看向胡安，后者仿佛恍然无知，面色平淡地拾起球拍仔细检查，那种愠怒的情绪忽然从这个人身上消失了。
只见她面色坦然地重新站好，不再与迹部进行任何眼神上的有意义交流，她甚至不再去关注迹部的表情变化了。
迹部看了眼握在手中的网球，又看了眼女孩所处的方向，坚定地继续打唐怀瑟发球。只是这次胡安却没有再上网，连看都不看，任凭球从自己脚下划过。
胡安已经不打算再去接球了。
第三局比赛除了第一球外，完美地复刻了第一局，两队大比分3:0，以目前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娱乐赛。
结束后胡安筋疲力尽地被小林优佳拉着凑到迹部面前道谢，只是表情过于不加掩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敷衍和桀骜。
“第三局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接发球了？”在胡安将球拍还给凤时，凤表情认真地问道。
“我接不住那球的。”胡安扭头看了一眼活动着肩周的迹部，轻声道，“不是我不知道方法，而是我没有这个力量。你和他是队友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凤低头看了眼胡安泛红的手心，默认地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活动形式是谁想出来的？”胡安忽然问道。
“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胡安甜甜地笑起，“只是有些谄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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