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王庭小恶魔_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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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王庭小恶魔

  “萨力和……是云都狐族。”那人说得有些迟疑,一边又将她锁更紧了些,仿佛是害怕她接下来的反应。

  他也知道怕么?怕她知道真相后的愤怒?然而,明知她的忌讳,却为何还要再一次地伤害她?

  所以,不管此刻他在用多大的力道来制住她,夜云熙只管使出吃奶的劲,几近疯狂地手脚并用,连推带踢,将他推开来,一边往后退步,一边胡乱地拉过衣襟袍带,将自己裹起来。这时候,若是再这般半解罗衫,任由他亲昵,她便无法再面对自己!

  那一个个电光火石的念头,在脑中噼里啪啦地炸响:王庭的布局早就清楚,连西凌王的首席侍卫,都是他的人,若是真心替她的安危着想,为何数月不来救她?而偏要将她扔在这敌营里,不闻不问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寒冬出兵,欺他个粮草短缺,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个月之内吞下半个西凌?而她,就是那个大举征伐的借口!所以,她必须在西凌人这里,一直作阶下囚,从夏至冬!

  他说什么来着?萨力和是云都狐族,敢情这位草原最强者是在暗中保护她,可他为何如此自信,那尊黑铁塔能护她无忧?阿依莲还是他忠实的结义妹子呢,不也一鞭子打出她额角的伤痕,至今未消退彻底,且还当着他的面,要举箭射死她!

  思及于此,便有泼天的委屈涌上来,变成泪珠子,一颗颗直往下掉。又觉得那些委屈,不吐不快,可那怨愤的声音喊出来,竟有些沙哑:

  “你就不怕我被他们扔进男人堆里挨个凌辱,然后再被一刀砍了泄恨,或是一把火烧了祭天?”

  “我怕……”那人也有些激动,抢身上来,眼疾手快,再次将她拦腰抱了,仍凭她如何扭动挣扎,只管将她箍在怀里,冲她耳边说话,“从你走出栖凤城城门起,到今日,一共一百二十九天,我没有哪一天,心里不害怕……”

  “然后呢?”夜云熙听到此处,突然停下挣扎,抬眼看进那双墨色深眸里,犀利地问他:

  “明知道害怕,却还是忍不住要那样,是吗?彼时在曦京,我还笑沈子卿,宁愿另娶他人,然后用一辈子来想念,也不愿放弃家族来娶我……阿墨,你与他,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你与他一样,宁愿犯错,然后用一辈子来后悔,也不愿意为了我,舍弃那些贪念的东西。

  一番话,浸着冷冷笑意,如同一把泛着寒光的语刀子,打乱了那一汪深幽瞳色,也在凌迟她自己的心,可是,她觉得痛快,一种抛开幻想,撕破面纱,赫然挑明真相与本质的痛楚与……畅快。

  一下子,数月来的积压——担惊受怕、水土不服、恐惧无助、委屈怨气,终于找到一个出口,齐齐爆发。遂觉得,不如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捅上几刀,方才酣畅:

  “第一次,你与云起合谋,让赫连勋劫我的亲,我刺了你一刀,算是两清;第二次,凤老将军与七子阵亡,你说你拿命抵给我,又拿什么血誓来唬我,我也是傻,看着大军围城,竟然就认命了……这一次,你又准备,如何来偿我?偿我这出生入死的情义?啊?”

  “我……我不知道。”那笨拙男儿,哪有她那般伶牙俐齿,被她一番陈词数落,有些语塞,却只管箍紧了她,靠在她肩头重重呼吸,半响,才稳了气息,慢慢地说来:

  “我……只知道,我跟公主之间,隔得太多,隔得太远。隔着一条冰河,我还可以泅水过来,可是,隔着许多江山,我就需要一一踏平了,才能靠近。我……只有将那些阻隔,一一踏平了,才不是饮鸩止渴的一时靠近,才会有一生一世的长相厮守。”

  “呵……”夜云熙听得一声嗤笑,此刻,她心头火苗直串,满腔的怨愤往外倾倒还来得及,哪里还听得进去本就抗拒的人说的话,直管自己嘴快撒气,

  “休来哄我!说什么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那所谓的血誓,我却不怕!你就算挫骨扬灰,我也不稀罕!我若弃了你,不就是万蚁噬心,百骸难耐吗?就算那样,也好过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和欺骗!”

  她说得动容,身子也因激动而颤抖,被那人抱得死紧,挣又挣不开,双腿发软,便往地上滑,那人顺势将她放在地上,见说不过她,也不再辩解,只拿满身气息来缠她,一如往日那沉默的执拗,无声的蛮横。

  “凤玄墨,我求求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了,好不好?”夜云熙终于没辙了,最决绝的话也说了,那人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有一点礼义廉耻,她便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能够继续她的愤怒,于是,无力-->>之下,不禁出声哀求。

  她求得急切,因为生怕,再这样下去,在那霜雪与灼热交织的男儿气息纠缠下,下一刻,她就会原谅他,顺从他。天晓得,先前那熟悉的嗓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时,她是多么的欢喜,他二话不说,伸手进来测量她的腰身,她是多么的……喜欢。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作祟,要她只求欢喜。可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揉进眼睛里的沙子,叫她如何不流泪。

  所以,她知道自己那歇斯底里的愤怒,是在惧怕什么,怕自己妥协,怕自己犯贱,怕自己没骨气地融化在那强硬的怀抱里,软成一滩烂泥!

  “我……不放。”偏生那人看似拙讷,实则人精,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幽幽说来:

  “我求得不多,公主心里怨恨也好,欢喜也罢,只要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一边说着,一边竟不觉翻身将她压了,压腿扣手,头脸凑过来,满在她颈间动脉处,一阵浅嗅深闻,嗅得她胆战心惊,结结巴巴地问他:

  “你……你要做……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只在公主身边躺会儿,就走。在冰河里泡久了,有些乏。”那人话中依稀隐着笑意,像是吃准了她的纸老虎性子,开始讨好卖乖装可怜。

  说是躺她身边,实则依旧拿她当了肉垫子,只将重心稍微往她身侧挪了挪,接着,那重重呼吸,就一声比一声绵长,似乎就要睡过去。

  她不想吃他这一套,然而,哭也哭了,骂也骂了,话也说破了,心思也被看穿了,那人依旧我行我素,执拗如牛,蛮横如虎,她就觉得,也有些累。可是,身上那人,打又打不过,推又推不动,真的好重,谁来救她?

  “小王子,你不能进去,公主在沐浴呢。”紫衣那高扬的声音,突然从帐门外传来,果然,老天爷派人来救她了。

  “殿下,小王子看您来了。”可爱的紫衣,莺鸟般的声音,冲着帐内喊道。

  “稍等片刻,马上就好。”夜云熙就着那躺地的姿势,提了声音应到,却又心中叫苦,这是来救她,还是来坑她的?这位小王子赫连托雷,可有些不好惹。

  身上那人也突然支起半个身子来,瞧着她,她给瞪了回去,大眼瞪小眼间,两人却是无比的默契,齐齐从地毯上爬起身来,环顾这顶小帐,再齐齐看向这个一览无余的帐内,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屏风后面的浴桶。

  终于,这是今夜里,那人最听话的一次,她朝着那边顺手一指,他就径直跨了进去,和衣没顶,泡了个囫囵。夜云熙看得抽气,赶紧抚胸,自我安慰,虽说那是她用过的洗澡水,并且已凉了多时,不过,总好过长河的冰水吧。

  敛了敛衣袍,整了整鬓角,便冲着外面喊到:

  “紫衣,请小王子进来。”

  帐帘被掀开,那个王庭人称小恶魔的托雷小王子,便如泥鳅般钻了进来。王庭的人觉得奇怪,为何这小恶魔喜欢时常往她这里钻,甚至带些坏心眼瞎猜,是不是她有些妖魅之术,把六岁的男孩儿也给收了,其实是他们想岔了。六岁的小孩子,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又高高在上,长期疏离,他缺的,就是小孩子般的对待。所以,只须两件法宝——西凌的故事,紫衣的吃食——这小恶魔就三日两头来找她了。

  但见那小猴子几步进了帐内,人没站稳,就开始绕帐转悠,一边转,一边掉着腔调,学着不知那个故事里的山大王:

  “爱妃,这帐子里为何有生人的气息?待本大王细细看来!”

  夜云熙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明知他玩闹,却又怕他歪打正着。可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那小恶魔往屏风后面一绕,探身往桶里一看,就开始兴奋地大声嚷叫起来:

  “啊,果然被我找到了,水里藏了一个野男人!”

  那话,简直不能听了,夜云熙赶紧撵上去,从身后提住那个齐她腰间的小身子,捂住那张变成大喇叭的嘴。

  那位估计是多种动物合体的小魔王,哧溜一挣扎,敏捷而有力,就逃脱了她的控制,一边继续嚷嚷,一边要朝帐外去:

  “好哇,父王刚要娶你做王后,你就背着他偷人,我要告诉父王去……”

  夜云熙听得一急,一把抄起矮几上砸坚果的木榔头,两步追要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先将这王庭大喇叭敲晕了再说。

  不过,跟她想到一处,却比她身手更快的,是那个浴桶里的……野男人,-->>那人早已哗啦出水,跨步上前,长臂将那小童拦腰一揽,于后颈上利索一敲,瞬间打晕了,放在地上。

  夜云熙提着一把木榔头,瞧着地上那软了身子的小王子,还有眼前这浑身湿漉的人,突然觉得,有种……奸夫淫妇的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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