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本（二）：故人
收银台前坐着一个圆滚滚的，留着两撮小胡子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红色背心，胸前还有“福利商店”四个字，正用两边的胳膊肘撑着脸，脸上的肉被挤得往上堆，生生堆出了一个笑来，一双又圆又小，仓鼠一样的眼睛直直的朝天花板看，有人经过也不见他斜一下眼，更别提这店内的人来人往了。
听到叶无青的声音，他先是眯起眼睛，像是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随后侧过了头，在看到叶无青的那一刻，整个人跟被踩着尾巴的仓鼠一样跳了起来：“大……大人！”
他夸张的表现惊动了店内的玩家，见所有人都朝收银台看来，钱升又连忙蹲进了台内，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您怎么会在这里？”
“同他们一样，被游戏拉进来了。”叶无青对着四周蠢蠢欲动的玩家们微微抬了下下巴，又问钱升，“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你这副打扮，可不像是个玩家。”
“哎，您有所不知……”
钱升抬起脸，面露苦色，话说到一半，他看见了叶无青身后的严川，突然整个人都缩进了柜子里，连眼睛都不露了。
叶无青：？
严川：？
叶无青抬手敲了敲桌面，等了许久，才见钱升冒出头来，他先是惶恐又小心的打量着严川，随后神色慢慢变得疑惑，嘴里叨叨着：“好像不是啊……”
“不是什么？”严川茫然道。
“应是把你认成叶川了。”叶无青叹了口气，向钱升介绍道：“这是严川，叶川的转世。”
钱升又盯了严川好一会儿，随即偷偷的看了叶无青一眼，神色复杂的，之后才收敛了神情，挺起了背，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嘟囔道：“呦，他还能转世呢。”
“这个不重要。”严川说，“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钱升没理他，直接对叶无青哭诉道：“大人，我也不想来这儿啊……”
“这我自然晓得。”叶无青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又问：“你能把这其中的经过同我说说吗？”
钱升的眼神不动声色的从严川脸上扫过，他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有限制？”
钱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不但不作答，反而来劝叶无青：“福利场的任务虽然比平常的副本要简单一些，但凶险程度可无甚区别，那宝箱也是，开出吃人的鬼怪容易，开出真正的好东西却难，要我说，不如直接退出算了。”
“可惜，”叶无青耸了耸肩，“我们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他这么说，钱升便也不敢再劝了，只是叹道：“我在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店长，不敢忤逆他，也帮不了大人什么……”
严川一挑眉：“店长啊？那能给我们打个折吗？”
钱升宛若没听到一般，对着叶无青继续道：“店里道具的积分我也无法左右，只能给您一个建议了：任务难度跨越极大，别过多追求积分和高级道具，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也是能凑合用的。”
“不起眼的……”
叶无青沉思片刻，朝钱升点了点头：“多谢。那我和严川先去确认下任务内容。”
他故意强调了严川的存在，又当着钱升的面拉着严川的手走了，还没走出大门，有人叫住了他们，问道：“那个收银员，是你们的熟人？”
“认识。”严川没说话，叶无青答道，他还补充了一句，“他是店长。”
“那他叫你什么‘大人’的……”
这个称呼在叶无青沉睡前的凡间很常见，但现在却是几乎见不到了。知道叶无青答不上来，严川帮着他解释道：“一个绰号罢了。”见其他人恍然大悟，却对“玩家的熟人成了副本里的npc”这点毫不意外后，他主动问道：“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看到他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
“这个情况是挺少见的，我们也只是听说过，”那些玩家道，“有些玩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通过副本，但又没有死，就会留在游戏中，有可能是在原本的副本里生活，也有可能被游戏派到其他地方去做npc，你的朋友还能认出你，说明他留在游戏中的时间还不算久，若是时间在长些，他们的记忆和身为现实世界的人类的意识都会逐渐消退，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原来是个玩家了。”
“原来是这样。”
两人嘴上同他们道了谢，心里却知道钱升的情况同他们所说的大相径庭，原因无他，因为钱升根本就不是人类。
叶无青会认识的且现在还活着的，只可能是天界的神仙。
事实确实如此，钱升虽然只是天界的一个小仙，但叶无青对他却很熟悉，这家伙原先是个走南闯北的卖货郎，阴差阳错升了仙，即便是飞升后，也常常跑凡界去，再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回来，叶无青还不允许叶川下凡那时，叶川就喜欢跑去钱升的住所看他新带回来的东西，再听他说些凡间的故事，回来就缠着叶无青要下凡，生生让叶无青记住了“钱升”这个名字。
说来也奇怪，在他的记忆里，叶川同钱升的关系绝对能称得上是好友，怎么今日钱升见到严川不是像是见到了鬼似的直接躲到了桌子下，就是把他当空气呢？
他正思索着，耳边传来严川略显低落的声音：“我是不是，不该站在你身边？”
怎么突然这么说？叶无青立刻转过头去，见他半垂着眼帘，神情落寞，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见他瞬间变了副脸色，用玩笑般的语气道：“你太完美，在天上是无所不能对的神仙，在地上是学校里的风云助教，不像我，不但什么都做不到还要你保护，连存在都是错的，天道也容不下……”
“胡说！”虽然他是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但叶无青听着却觉得心像是被两只指头揪了块皮那般微微发疼，他打断了严川的话，低斥道：“若要说身份，你的前世为天神，今生是富家公子，大学校草，你都这般自怨自艾，叫旁人怎么想。”
严川没想到他这么认真，一时怔住了，只下意识的反驳道：“那怎么比得上你……”
叶无青又道：“也没人比你更特别了……我沉睡千年，若不是因为杀你，也不会醒过来。”
他是认真的想安慰严川，只是这个话嘛……严川哭笑不得，他有些无奈，但见叶无青因为他低落和自贬而生气，又很是开心，平常能言善辩的人，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憋出一句：“你还知道我是校草啊？”
“教授们说起过。”
“教授也那么八卦？”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的公告板处，现在虽然比刚出现那会少点人，但两人也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挤进公告板前。白板上的海报大小不一，连用的花纹和字体都不一致，有的很精美，有的就只有一张撕的歪歪扭扭的白纸上两行歪歪斜斜的字，简陋的让人不忍细看。
这样看来，海报应该都是委托人自己做的。
报酬从一千积分到上万的都有，看来只要能完成一项任务，这五天的吃食就不用愁了。报酬最高的任务是贴在最顶端的一张巨大的海报，全黑的背景下用红笔写了两行大字：
【无人生还】
【报酬：三十万】
再加一行白色的小字：本任务可重复完成。
三十万，可重复，如果完成两轮，不但能换一个木偶人，还能剩下十万换别的东西，不过这海报上一点具体的内容都没有，光看“无人生还”这四个大字，也猜不出这个任务是做什么的。
对这项任务起兴趣的可不止他们两人，有不少人都指着那张全黑的海报低声交谈着，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晰明亮的女声：“别接‘无人生还’这个任务。”
叶无青和严川朝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容貌清秀，留着一头栗色短发的女子，她道：“这个任务是大逃杀，玩家进去后必须互相残杀，而且不再能退出游戏，直到最后剩下唯一一个活人时才能结束。”
议论声瞬间减小，但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大了，有的人立刻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张海报一眼，有的人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紧盯着海报不放，有人大声问那个女子：“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抬头道：“我爸爸是最早进入游戏的玩家之一。我在他留下的日记本上看到的。”
玩家们不再提问，也没人再敢质疑，但有不少人的目光仍紧紧盯着她不放，严川低声道：“日记本里记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一件，她就这么说了出来，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没事，”前边的人听见了，回头同严川说道：“你别看陶桃瘦瘦小小的，但手段可多了，听说是继承了她爸爸的部分能力。”
“陶桃？”
“对，她的名字。”那人道，“她人很好的。”
这是自然，若不是人好，她完全不用把任务信息说出来提醒大家，还暴露了自己的特殊之处，招来不怀好意的窥探和麻烦。
这样的大逃杀如果两人都进去了，就只能留下一个才能出得来，如果只进去一人，严川并没有把握自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而叶无青——
“我绝无可能对凡人动手。”
行吧，两人达成共识，这个任务只能放弃了。
他们决定挑一个难度不高的任务先练练手，看了一圈，看起来容易，但报酬也看得过去的只有一张拿绿叶纸的海报：
“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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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叶无青的声音，他先是眯起眼睛，像是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随后侧过了头，在看到叶无青的那一刻，整个人跟被踩着尾巴的仓鼠一样跳了起来：“大……大人！”
他夸张的表现惊动了店内的玩家，见所有人都朝收银台看来，钱升又连忙蹲进了台内，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您怎么会在这里？”
“同他们一样，被游戏拉进来了。”叶无青对着四周蠢蠢欲动的玩家们微微抬了下下巴，又问钱升，“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你这副打扮，可不像是个玩家。”
“哎，您有所不知……”
钱升抬起脸，面露苦色，话说到一半，他看见了叶无青身后的严川，突然整个人都缩进了柜子里，连眼睛都不露了。
叶无青：？
严川：？
叶无青抬手敲了敲桌面，等了许久，才见钱升冒出头来，他先是惶恐又小心的打量着严川，随后神色慢慢变得疑惑，嘴里叨叨着：“好像不是啊……”
“不是什么？”严川茫然道。
“应是把你认成叶川了。”叶无青叹了口气，向钱升介绍道：“这是严川，叶川的转世。”
钱升又盯了严川好一会儿，随即偷偷的看了叶无青一眼，神色复杂的，之后才收敛了神情，挺起了背，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嘟囔道：“呦，他还能转世呢。”
“这个不重要。”严川说，“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钱升没理他，直接对叶无青哭诉道：“大人，我也不想来这儿啊……”
“这我自然晓得。”叶无青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又问：“你能把这其中的经过同我说说吗？”
钱升的眼神不动声色的从严川脸上扫过，他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有限制？”
钱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不但不作答，反而来劝叶无青：“福利场的任务虽然比平常的副本要简单一些，但凶险程度可无甚区别，那宝箱也是，开出吃人的鬼怪容易，开出真正的好东西却难，要我说，不如直接退出算了。”
“可惜，”叶无青耸了耸肩，“我们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他这么说，钱升便也不敢再劝了，只是叹道：“我在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店长，不敢忤逆他，也帮不了大人什么……”
严川一挑眉：“店长啊？那能给我们打个折吗？”
钱升宛若没听到一般，对着叶无青继续道：“店里道具的积分我也无法左右，只能给您一个建议了：任务难度跨越极大，别过多追求积分和高级道具，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也是能凑合用的。”
“不起眼的……”
叶无青沉思片刻，朝钱升点了点头：“多谢。那我和严川先去确认下任务内容。”
他故意强调了严川的存在，又当着钱升的面拉着严川的手走了，还没走出大门，有人叫住了他们，问道：“那个收银员，是你们的熟人？”
“认识。”严川没说话，叶无青答道，他还补充了一句，“他是店长。”
“那他叫你什么‘大人’的……”
这个称呼在叶无青沉睡前的凡间很常见，但现在却是几乎见不到了。知道叶无青答不上来，严川帮着他解释道：“一个绰号罢了。”见其他人恍然大悟，却对“玩家的熟人成了副本里的npc”这点毫不意外后，他主动问道：“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看到他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
“这个情况是挺少见的，我们也只是听说过，”那些玩家道，“有些玩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通过副本，但又没有死，就会留在游戏中，有可能是在原本的副本里生活，也有可能被游戏派到其他地方去做npc，你的朋友还能认出你，说明他留在游戏中的时间还不算久，若是时间在长些，他们的记忆和身为现实世界的人类的意识都会逐渐消退，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原来是个玩家了。”
“原来是这样。”
两人嘴上同他们道了谢，心里却知道钱升的情况同他们所说的大相径庭，原因无他，因为钱升根本就不是人类。
叶无青会认识的且现在还活着的，只可能是天界的神仙。
事实确实如此，钱升虽然只是天界的一个小仙，但叶无青对他却很熟悉，这家伙原先是个走南闯北的卖货郎，阴差阳错升了仙，即便是飞升后，也常常跑凡界去，再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回来，叶无青还不允许叶川下凡那时，叶川就喜欢跑去钱升的住所看他新带回来的东西，再听他说些凡间的故事，回来就缠着叶无青要下凡，生生让叶无青记住了“钱升”这个名字。
说来也奇怪，在他的记忆里，叶川同钱升的关系绝对能称得上是好友，怎么今日钱升见到严川不是像是见到了鬼似的直接躲到了桌子下，就是把他当空气呢？
他正思索着，耳边传来严川略显低落的声音：“我是不是，不该站在你身边？”
怎么突然这么说？叶无青立刻转过头去，见他半垂着眼帘，神情落寞，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见他瞬间变了副脸色，用玩笑般的语气道：“你太完美，在天上是无所不能对的神仙，在地上是学校里的风云助教，不像我，不但什么都做不到还要你保护，连存在都是错的，天道也容不下……”
“胡说！”虽然他是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但叶无青听着却觉得心像是被两只指头揪了块皮那般微微发疼，他打断了严川的话，低斥道：“若要说身份，你的前世为天神，今生是富家公子，大学校草，你都这般自怨自艾，叫旁人怎么想。”
严川没想到他这么认真，一时怔住了，只下意识的反驳道：“那怎么比得上你……”
叶无青又道：“也没人比你更特别了……我沉睡千年，若不是因为杀你，也不会醒过来。”
他是认真的想安慰严川，只是这个话嘛……严川哭笑不得，他有些无奈，但见叶无青因为他低落和自贬而生气，又很是开心，平常能言善辩的人，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憋出一句：“你还知道我是校草啊？”
“教授们说起过。”
“教授也那么八卦？”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的公告板处，现在虽然比刚出现那会少点人，但两人也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挤进公告板前。白板上的海报大小不一，连用的花纹和字体都不一致，有的很精美，有的就只有一张撕的歪歪扭扭的白纸上两行歪歪斜斜的字，简陋的让人不忍细看。
这样看来，海报应该都是委托人自己做的。
报酬从一千积分到上万的都有，看来只要能完成一项任务，这五天的吃食就不用愁了。报酬最高的任务是贴在最顶端的一张巨大的海报，全黑的背景下用红笔写了两行大字：
【无人生还】
【报酬：三十万】
再加一行白色的小字：本任务可重复完成。
三十万，可重复，如果完成两轮，不但能换一个木偶人，还能剩下十万换别的东西，不过这海报上一点具体的内容都没有，光看“无人生还”这四个大字，也猜不出这个任务是做什么的。
对这项任务起兴趣的可不止他们两人，有不少人都指着那张全黑的海报低声交谈着，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晰明亮的女声：“别接‘无人生还’这个任务。”
叶无青和严川朝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容貌清秀，留着一头栗色短发的女子，她道：“这个任务是大逃杀，玩家进去后必须互相残杀，而且不再能退出游戏，直到最后剩下唯一一个活人时才能结束。”
议论声瞬间减小，但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大了，有的人立刻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张海报一眼，有的人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紧盯着海报不放，有人大声问那个女子：“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抬头道：“我爸爸是最早进入游戏的玩家之一。我在他留下的日记本上看到的。”
玩家们不再提问，也没人再敢质疑，但有不少人的目光仍紧紧盯着她不放，严川低声道：“日记本里记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一件，她就这么说了出来，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没事，”前边的人听见了，回头同严川说道：“你别看陶桃瘦瘦小小的，但手段可多了，听说是继承了她爸爸的部分能力。”
“陶桃？”
“对，她的名字。”那人道，“她人很好的。”
这是自然，若不是人好，她完全不用把任务信息说出来提醒大家，还暴露了自己的特殊之处，招来不怀好意的窥探和麻烦。
这样的大逃杀如果两人都进去了，就只能留下一个才能出得来，如果只进去一人，严川并没有把握自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而叶无青——
“我绝无可能对凡人动手。”
行吧，两人达成共识，这个任务只能放弃了。
他们决定挑一个难度不高的任务先练练手，看了一圈，看起来容易，但报酬也看得过去的只有一张拿绿叶纸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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