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_古代小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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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南水县发了

  又是一年江南春,清晨,濛濛水汽润湿了诸多小娘子清薄的裙边,河面四处都是婀娜的船娘唱着小曲采集晨露。

  南水县的小码头停满了商船,无数穿金戴银的富商携着仆从一下船便不停地张望。

  南水县已经跟他们记忆中沾满水渍的小县完全不同,从前从没有大商来的巴掌地,如今已经颇有名气,这几年在豪门贵族餐桌上崭露头角的桃记香猪,已经把别的猪挤兑得见天在圈里睡懒觉。

  南水县周围的猪倌儿日日求神拜佛,盼着天降奇猪狠狠杀杀南水县的威风。

  有的猪倌儿便骂:“老蠢材这般的不解事,南水县有个猪祖宗在皇帝跟前儿吃香喝辣,它肯给你一二甜头还能做猪崽儿的老祖宗?我看不如大伙儿一起去南水县挑着种猪回来,说不得能沾一二分仙气,长它八百斤,猪腰子此寒瓜都大些,岂不美哉?”

  诚然小宝在宫里日日有人洗香澡,还有小关公公时不时带着它出门遛弯儿,但天下的猪运都跟给小宝一猪占了似的,这么些年南水县再没出过气运福猪,个个照死里吃喝也就能长个两百斤,就这,还是大桃精挑细选的培育良种的结果。

  但这些猪虽然不及小宝健壮,也长得肉质软糯,摸起来便如棉花一般软,做出来更是香嫩可口,猪腥味儿大减,江南近年骟猪的人家越来越多,猪肉俨然已成了一道美食,不复往日轻贱了,桃记香猪更是江南豪门家宴必吃之菜。

  这般日久年深,香猪肉价已经堪比牛羊,这海一般的银子惹得每年都有诸多提着菜刀的猪贩子慕名而来,企图求得养猪之法。

  南水县骟猪的一把手是张阿公,养猪的一把手就是大桃,张阿公又是个好为人师的,带着大桃和牛哥儿开了无数养猪茶话会。

  近一二年下来,附近县果真有养出好猪卖上高价的。

  众猪贩子对张家师徒多有感念,听说如今已给人画了青面獠牙的大像贴在家里做祖师爷供奉。

  这话儿将小骟猪张的师父老骟猪张气得几日没吃下饭,他如今已认了命,毕竟猪显见着旺张家。

  但张阿公自觉已经有了美名,少不得再跟沈老娘拼个美貌,立志在有生之年做个美髯公,看着外头传过来的丑八怪画像,一时万念俱灰,颤声儿道:“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毁于一旦也!”

  他南水县小潘安可不是这幅钟馗相哩!

  一家子险给他笑死,只此后牛哥儿和大桃再不让这小老头骟猪,大包大揽,手下沾得猪孙无数。

  有来贩货的客商坐在小摊儿上喝茶,竖起听隔壁桌这般说,心头便起了心思卖一二种猪回去自个儿养养看。

  后头运出来三车的猪,一个十五六岁面色黝黑的少年正一头一头地挑。

  往年春天大桃都会回乡挑猪,他在养殖上很有些灵光,便是随便养的鸡都能比别的重二两。

  大桃乡的种猪,年年里正都得等他来挑。这一二年大桃在松山书院苦读,除了年节上已经很少回家,他知道自个儿在识字识字识得晚,在念书上没什么大成就,起先还想做投军做个养马倌儿,好歹也是个铁饭碗,且说起选育良种的本事,便是他爹如今也得叫他大爷。

  这话如何挨得一顿好打暂且不提,鱼姐儿一听便咯噔一声道:“大桃哥,可不能做弼马温去!”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张知鱼觉得大桃哥去养马,还不如进了百兽园给皇帝老儿养百兽,好歹也能见着小宝,宫里还有她小仁叔,怎么不能给人欺负死了。

  但任何朝代地位最高的永远是文官,不管养马还是做百兽园院长,都不如正经做个农官,士农工商,考进县衙做个小吏,在后勤发光发热,未尝不可得到赏识,这般还不会随意遭到欺辱。

  是以大桃和牛哥儿如今都准备考进衙门做个小吏。

  今年章大郎便推着猪进城来找他,几人就在松山书院两条巷子外看猪崽儿。

  大桃挨个摸了一圈儿,便挑了几只哼哼唧唧的小猪出来,又提出一只如珠似宝地捧在手上道:“这,就是今年的猪爷爷。”

  章大郎看着手上这只柔软的小猪神色复杂,他硬是瞧不出有哪点儿好,怎就成了猪猪之父了?

  大桃得意道:“我的嘴是被小宝开过光的。”

  章大郎面色古怪地抱着几个猪爹放到单独的笼子里,剩下次一些的便要卖给外乡猪倌儿。

  有外地来的商人晓得这些是选剩下的香猪种子,都面色一喜,纷纷解开腰包想买几头回去。

  大桃笑道:“我们的种猪只卖农户,你要吃肉,街上到处都有大桃乡产的猪肉卖。”

  跟在章大郎一块儿出来的章小京看着爹问:“爹怎不卖给他们,拿了钱买花给娘。”

  章大郎摸摸儿子的头笑:“你没听阿公说么,盛极必衰,咱们家只拿该拿的才好得久。”

  只有好猪越来越多,农人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大家都好,大桃乡也就不显了。

  况且大桃乡有了香猪已经称得上独占鳌头,对其他的猪便犯不着看太紧,都是斗生小民,泥里打滚的人,在太平年月混口饭吃罢了,何必跟狗大户似的挤得贫者无立锥之地。

  客商在一旁听得清楚,看着南水县人群熙攘的景象,赞道:“南水县民风如此淳朴,难怪如今蒸蒸日上,把周围的县都给比下去了。”

  添茶的小贩就笑:“一看客人就是头回来,南水县一起养的何止是猪,就是紫茉莉也是家家都种的。”

  客商咂舌:“这般赚钱的营生,张家竟然肯让全县的人都一块儿赚?”

  小贩道:“还是我们头先的县丞老爷挨家挨户劝着挪些地儿种的,都是县衙花钱从张家平价买出来的种子,只是种了张家花种后不能自个儿私下卖,大伙儿都一起跟着张家人往外卖,听说这样不容易给人逼死。”

  客商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让无数女娘爱不释手的美人面和孩儿面,也是随着南水县的小河缓缓流向整个大周。

  胭脂巨贾起初还打过主意,想着合伙将人挤兑死,约好了一块儿降价,兜里厚的可不得把兜里薄的挤得烟消云散么。

  只可惜流年不利,竟让他们遇上范安这么个煞星,据说当时这牛鼻子直闯常平仓,给诸官儿酒杯摔得稀碎,出得好大的风头,州官儿不敢惹这刺头,忙不迭四处整治恶商,此风才逐渐停了。

  此后张顾几家便逐渐将种子卖了出去,只捏着制膏的方子,家贫的妇人只擦粉儿也能白些,略有余钱的小户之家都买得起一盒十五文的胭脂。

  诚然紫茉莉的价格低,但架不住它销得多又产得多,便是平民百姓攒攒钱也能用得起,如今江南的娘子谁还用有铅粉的东西?个个卸了妆也面色娇嫩。

  船娘中铅毒去世的事儿,这一二年已经甚少听说了。

  如今来南水县的商人多半都是为了猪和紫茉莉,每年春日狄夫人都得召开赏花会,将手中的膏脂卖给来看花儿的客商。

  离乡十载的陆九郎带着五岁的小儿子,和客商一块儿坐在街边茶摊上嘀咕:“当日离家,谁知南水县竟有如此造化。”

  这才多少年,已经从江南不起眼的中县一跃成为上县,客商云集,水里流金。

  *谁家娘打人还挑黄历

  小贩见他们点的菜多,也乐意说些乐子逗趣,道:“最近还有两场大事儿可热闹,若要瞧人多,万不了错了过去。”

  客商远道而来,对江南事不甚清楚,不由聚精会神地听。

  陆九郎想着家中的胎像不好的娘子,笑道:“头一件事我倒是知道,小张大夫今年三月便要成舍正了罢?”

  小贩一乐,道:“今日是三月十五,三月十七就是小张大夫跟芹舍正约好的正日子。”

  客商也走过一两次江南道,对小张大夫也略有耳闻,只从来不曾见过真人,便忍不住问:“她可真能活死人肉白骨。”

  小贩诧异地看他一眼,心说好端端的人问的话儿怎跟二百五似的:“她要是能活死人肉白骨,还在南水县待着做什么,早吹吹打打地给人抬到宫里做国师去了。”

  客商将这话儿在肚里转了两圈,拍手一赞,道:“可见外头的传闻果真不能信,都将小张大夫说成活神仙了!”

  他就说一个十几岁的女娘怎能这般厉害。

  陆九郎给儿子喂一块丸子笑:“传闻有真有假,小张大夫确实医术高超,这些年在江南道也算称得上活人无数了,剖腹产子的本事,满大周我就没再听过有第二人能做这事儿的,我夫人的表妹难产大出血,人就剩一口气了,就是她给救回来的。”

  要他说,就凭这些险见着阎王的人,史芹娘也必输无疑。

  小贩自豪挺胸,笑道:“这话儿不假,便是达官贵人也有叫小张大夫上门去看的,多少女娘都因她一双手活了下来,在家给她立长生碑。”

  但要说变死为生,鱼姐儿一不是观世音二不是地藏王,怎说得这话儿?今年六月鱼姐儿才满十四,却不好叫她在神佛跟前儿折了寿。

  要让爹知道他在外不辟谣,还不得一棒子打断他的腿。当下心思一转,便拿出许多假事儿出来辟谣。小贩又怕跌了鱼姐儿名头,少不得又劳动一番讲了三五件真人真事。

  见周围的人都听得面色发怔,心说,自个儿果真有幅水晶心肝儿,瞧瞧给他几个捧得!

  客商顿时给忽悠成众萝卜兼老张家铁粉,神往道:“也不知这小张大夫和张家人究竟是何等样子,来了这地界不见一番这等人物,岂不是白来一趟?”

  说到这个小贩一咂嘴,道:“这倒不必,也不知怎地,一群小破孩儿瞧着俊,走近了跟狗屎差不离。”

  两张小桌的人顿时哄笑,陆九郎早听得娘子讲了一路,早便过了耳隐,又因离家日久,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故土旧闻,不由连着猜了几回第二桩是什么。

  小贩不乐跟他继续你猜我猜,便洋洋得意地说了实话,笑道:“再过半月就是立春,整个苏州都要迎春神,往年我们县小,没有这般多的花样,这几年街上就多起来了,好多孩子都自个儿做灶火队比试,跟春节也差不离。”

  陆九郎听得心头五味杂陈,叹道:“南水县如今样貌已大改了。”他走时,别说迎春神,便是三文钱的药,街上也多的是人舍不得买,

  如今平民的儿女已经能吹吹打打地上街自己找乐子了。

  陆九郎看着桌上熟悉的蒸白鱼,心底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还是他能回来的故土吗?

  陆九郎心头想着事儿,忽然听得怀里说:“爹,那头有个小傻子在吃铁钉,他是不是吞铁兽变的?”

  陆九郎回神一看,只见一个三岁小儿正站在街边,手上在拿着一枚不知从哪来的铁钉使劲地舔,陆九郎惊得伸手就要把钉子抓过来。

  不想后头不知谁忽然撞了上来,尖尖的铁钉一下便落入小儿喉中,瞬间便疼得他脸色煞白。

  “没眼水的小猢狲,一时没把你看住就在这儿胡闹!”他爹娘正在一旁卖菜,一时见得几乎吓得魂飞胆丧,急得用手直抠,不想小儿却喷出一股血正溅在自个儿爹娘脸上。

  吓得他娘老子哑着声儿喊了三次才将救命喊出来。

  又将儿子按头催他呕吐,结果呕得满嘴的血都不见钉子出来。

  街边忽然转出个身牵神犬的女娘,女娘生得若江南春雨,高高地扎了个圆髻,穿得一身浅紫春衫,腰上还挎着个竹箱,听见动静便大步跑过来,喊道:“赶紧将孩子扶正,别让他倒着身子!”

  夫妻两个见着来人神色一定,立马就将儿子拎着脖子提正了,眼巴巴地看着过来小女娘。

  小儿不知死活,也就无知无畏,这会儿喉里已经没那么疼了,还拍手对爹笑:“爹,血原来是腥的,一点不好吃呢。”

  小女娘见状果断道:“铁钉已经入了肠胃。”

  那两夫妻一听这话儿,瞬间便腿软了大半,妇人抱着儿子哭道:“天杀的小猢狲,老娘牵着你,你都能从地上捡了铁钉吃!”

  商贩见了便叹:“这小猢狲瞧着才三四岁,若肠子破了哪还有命活得。”

  那小女娘见着妇人不住地哭,打开药箱取了纸笔出来,想起《神农本草经》上头写了朴硝的话儿,又见客商露出来的口袋中有磁石,立即抽身写了张方子,唤来还在街边卖猪的大桃道:“大桃哥,你帮我去街边药材店买些朴硝和熟蜂蜜回来。”

  铁钉尖锐又沉,小孩儿肠子轻,路上颠簸少不着得入胃三分,那时更麻烦。

  大桃应下这事儿,转头便驾车疾驰,一路上猪崽儿鸣叫不止,惊得满街的人纷纷让道,一刻钟的路他不到半刻钟便转了回来。

  小猢孙还咂着嘴儿假装喊喉咙疼,缠着爹买糖甜甜嘴儿。

  大桃心说小猢狲这般的心大,等活下来那才叫生不如死呢,想着,便将东西调好给他两口灌了下去。

  小猢狲吃得眼前一亮,舔着嘴皮看小女娘道:“漂亮姐姐,这个好甜好甜,但我吃一碗就够了。”

  他娘老子急得满头大汗,小猢狲还惦记着讨糖。

  妇人气得发笑,心中又急,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抖着嗓子道:“你这猴儿,等你好了……”

  看老娘打不打得死你!

  小猢狲也是挨惯了打的,便是他娘不说什么,心头也警觉起来,手抖如糠筛,浑身都痛起来,一股凉气直往下蹿,捂着肚子便往树从里跑,还小声儿跟娘老子商量:“我都给你们吓拉肚了,就别打我了好么?”

  等他摸着肚子回来,张知鱼便凑过去看,小猢狲不知死活却知道羞,蹲在娘后头不吱声,心说,这个漂亮姐姐怎么要看人家的软黄金,她好奇怪啊,一定是屎壳郎变的!

  张知鱼见草丛里有一团大得像芋头的东西,孩子爹娘也凑过去看,只见那物表面油润光滑,并不是粪,一看就是刚刚吃下的药,用树枝一戳开,里头裹着得便是铁钉。

  这会儿两夫妻才感恩戴德地带着儿子去买涂嗓子的药,小猢狲缩在娘怀里,慢慢拿眼看娘道:“娘,你回家还打我吗?我都能下蛋了,我以后能跟母鸡一样赚钱的。”

  妇人给他逗得眼泪都笑了出来,抖着的手轻拍了两巴掌在他背上道:“回家喝药去,打你我还怕脏了手!”

  小猢狲顿时蔫儿了,心说,娘还不如打我一顿,破药谁爱吃谁吃!

  陆九郎和客商看得目瞪口呆,都忍不住问她:“这是何等道理,竟这般快就活蹦乱跳了?”

  那小女娘笑道:“这张方子里有四味药材,朴硝、磁石、猪油、蜜糖都很要紧,缺一样都成不了事。”

  朴硝有磁石才能裹住铁钉;若只有这些却没有能够下泻的朴硝也就没办法取出铁钉了。

  猪油和蜂蜜就是顺滑剂的效果,而且蜂蜜有味道,这小猢狲没得吃都舔铁了,难不成还会不爱甜滋滋的蜂蜜?

  这四种药一块儿发功,自然威力甚大,裹得铁钉完好无损地从肚肠里滑出来。

  陆九郎见她不过十四五的样子,医治手段却这样老练,心中当下便有了揣测,忍不住道:“小娘子可是小张大夫?”

  小娘子将东西一收,笑眯眯地做在椅子上看着忽然变了哑巴的小贩道:“舒三哥,你说说看我是谁呢?”

  舒三郎装死不成,小声嘀咕道:“是,她就是天魔星的大姐大天魔星,你们说的小张大夫。”

  这般说着,外头又转进来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也十五岁上下,姿容胜雪,女的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还扎着双丫髻,穿得浑身火红,头上绑了藕色的小珠花。

  陆九郎和客商看着这群半大的孩子心中惊疑不定,只当南水县果真得天地造化,生得这些玉做的乖乖儿。

  这念头刚起,穿了一身石榴红的小女娘两口喝光一壶蜜水哼哼:“舒三哥,你又在这儿说我和大姐的坏话是也不是?”

  舒老三自然是惹不起这两姊妹的,捂着嘴道:“不曾,不曾,都说的好话夸呐。”

  夏姐儿哪肯信他的,就是张知鱼也不信,这舒老三便是里正家的小儿子,当年就他头一个瞧着王大郎翻船的。

  只这人也是个小碎嘴子,在外头摆摊卖食儿日日说些竹枝巷众猢狲的笑话儿,张家姐妹便深受其害,尤其夏姐儿,常乐颠颠回家就给娘一顿好打,故此夏姐儿对舒三哥这小碎嘴子深恶痛绝,恨不得立时便替天行道。

  舒三郎捂着嘴小媳妇儿似的笑:“不至于,如今你七月也将十二了,你娘怎还会打你?”

  夏姐儿捂着心口痛道:“你娘打你就打你,还得挑日子吗?”

  张知鱼拉住她道:“算了,待会儿咱们去舒大叔跟前儿嘀咕嘀咕今儿他又漏风嘴的事儿,人人都有老子收拾,他爹揍他又疼又名正言顺!”

  其实张知鱼是怕她给人打死了。

  小关公公这五年,年年夏日都得来南水县小住一月,带着夏姐儿四处流窜,还带了不少师父来教导她,一年前小关公公忽然说,夏姐儿距离一代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她的天资天下罕见。张大郎虽也极有天份,但着实给年纪耽误了,练武那都得童子功,她爹张大郎二十多高龄迈入武界已是传奇,还想更进一步那就有些不知饱足。

  张知鱼还不知夏姐儿到了何等地步,夏姐儿自己说她和爹对打能打得爹叫爹,这话到底是否是吹牛还不好说,但夏姐儿无疑是不可能打张大郎的,她如今在家也不动手了。

  是以这事儿就成了一桩悬案,张大郎又不是想造反也不是想和离,没事儿打女儿干什么?

  张阿公一拍大腿断定这孩子是吹牛,竹枝巷里顿起一片附和之声,众猢狲表示——歹竹丛里坚决掐死一切好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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