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云开
山中不知岁月改，春洲六度听绵蛮。闻人昔游不到此，岸容山色如有冤。
她意识到有了变化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那条以折磨她为乐的毒蛇没有再过来，外头的人闲谈的兴致也不高。
偶尔，他们会说：“留着这个有什么用？臭气熏天的，还不如直接埋了。”
后背上的伤口结痂了奇痒无比，被她一点点的抠了下来，痒变成痛，她反而能忍受些。
又过了几日，她突然听到有人说：“弄死她，然后直接埋了吧？”
说着就有人过来掀开坛子盖！
她的眼睛睁大了，可眼前依旧是浓黑一片，什么的都看不清楚，她一动不动，耳朵微微一动，听到那人伸进手来的声响。
“还活着，有气。这味道可真难闻。”
另一个人就说：“弄死吧，也算是做个好事。”
“成，给我找块石头来。”
“她都那样了，你直接掐死算了。”
这话说完，那双手又伸了进来。
她暗中蛰伏，积蓄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冲着其中一条胳膊咬了下去。
那人尖叫起来，疯狂的摔打。
她早已皮包骨头不成人形，身体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管咬着那人。
温热的血流进她的胃里。
那人终于挣脱了出去。
“这坛子不要了，我们埋了她，我不信闷不死她！”
本来他们是打算将人弄死弄出来扔了，然后把坛子洗涮干净卖钱来着，可没将人弄死，反而自己弄了一身伤。
她听见了，无动于衷的抱着双膝，静静的等待终究来临的结局。
“还得弄山下去埋。这里弄点土都不容易。”那两个人抱怨。
坛子被抱到车上，往山下运。
她试了试，应该是被捆结实了，纹丝不动……
渐渐的人声喧哗了起来，她想呼救，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出不来了，双手无力的捶了捶坛子，外头压根听不到她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其实已经无所谓，她仿佛也并不害怕，但她心里又隐隐约约的急切着，回想被她遗忘的那记忆：“我究竟忘了什么呢？明明那么重要，为什么我还将它忘记？”
她又怀疑：“是不是我记错了。压根没什么重要的事？”
若有，这么久了，怎么没有人来找她？
她抱着头，耳朵边像是传来洞穴中的呼啸声，阴冷凄厉。
外头的那俩人显然跟山下的人极其熟稔，小推车走几步就要与人招呼几声。
街市上的声音太嘈杂，坛子里头的她一时被这热闹声冲击，耳朵受不了，只好捂紧了。
“马戏团的人，什么也收呢。前两日还收了本地一个小矮子，说训练一下有用处……”
“真的什么也收？我们这种养在坛子里头的东西他敢收吗？”
“收啊，只要价钱合适，怎么不收？那里头听说还有人头蛇身的怪物呢，只可惜看一场要另外加钱，太贵了，我没舍得进去看而已。”
“你们要是去卖东西的话，可得早点去，我听说他们明日就离开此地了呢。”
推车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熟人道：“去问问呗，问问又不花钱。”
熟人走了，他们俩低声商量了一下：“……看样子不会回来了，这东西她虽然交代了要我们养着，但咱们没钱也养不起啊，现在左右是已经废了，叫也叫不出来了，倒不如卖了看看，说不定这马戏团能变废为宝呢……”
“嗯，不错。既然人家都有人头蛇身的怪物，说不定咱们这个也不稀奇了。”
两个人轻而易举的决定了坛子里头怪物的命运。
也是，谁会在乎一个怪物的意见呢。
马戏团的东家是个穿着厚厚皮袍子的老头儿，笑得十分慈眉善目。
坛子被他留了下来。
次日一早，人们发现马戏团不见了，还有点吃惊，不过也有人道：“不是早就说今儿走么？”
这马戏团虽然是收费的，可想免费看也不是没有法子，他们在此地七八天，本地那些小机灵鬼们早就摸透了，要么夹在前后两个买了票的人中间夹带过去，要么就等开始表演之后抽空子钻进去，总而言之，有意思是很有意思的，意犹未尽。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此时马戏团的东家却愁眉不展。
“这个样子啊……，还真不如死了呢……”
“这要是他见了，还不得心疼死？不，肯定得癫狂！”
“不成不成，我这样送去，他更得杀人了。不送的话……，他手上人命也成千上万了吧！这王八蛋是一点不懂积德了，祖宗们不能指望他了！”
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了，为了祖宗们，也得送。
不过怎么送，也是个问题。
得坚决的制止他发狂！不能说看见人现在的样子就受不了了，就大开杀戒了，这不行。
“发毒誓！对，叫他先发个毒誓！”
坛子里头的“她”终于被放了出来，可手上戴着镣铐，脚上也戴着，这是为了防止她咬人。
“眼睛已经坏了……”老大夫可惜的摇了摇头，“嗓音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好了。”
老东家赔笑：“先生您尽管开方子，不管多贵的药材，多珍惜的药材，只要能将人养好了，钱都是小意思，花了再挣就是。”
她的耳朵动了一下，听到这些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换了一个境地，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处置她。
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朝廷对南方两路的用兵接近尾声。最初反对战事的人最终消音，那些妄图用耗费钱财来攻讦许将军滥用兵力的，也无话可说了。
年纪轻轻的大将军不负杀神之名，以战养兵。
传闻大乘教百万之众只多不少，此战之后，近乎绝迹，整个南方甚至连大乘教三个字都难有人提及。
这次朝廷的抚民行动非一般的迅速，就地令父老推举德高望重者担任职务，收拢无主土地，分给无地之人，减免赋税，多地兴修水利，以工代赈。
本以为战事结束之后，朝廷兵马很快退出的众人都失望了，大将军的人马算是留在了此地，有那种看到空子想钻者，或者见利忘义行贿索贿者，大将军甚至不必上报，一经查实，就地处决，这样的严苛，却也使得许多百姓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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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识到有了变化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那条以折磨她为乐的毒蛇没有再过来，外头的人闲谈的兴致也不高。
偶尔，他们会说：“留着这个有什么用？臭气熏天的，还不如直接埋了。”
后背上的伤口结痂了奇痒无比，被她一点点的抠了下来，痒变成痛，她反而能忍受些。
又过了几日，她突然听到有人说：“弄死她，然后直接埋了吧？”
说着就有人过来掀开坛子盖！
她的眼睛睁大了，可眼前依旧是浓黑一片，什么的都看不清楚，她一动不动，耳朵微微一动，听到那人伸进手来的声响。
“还活着，有气。这味道可真难闻。”
另一个人就说：“弄死吧，也算是做个好事。”
“成，给我找块石头来。”
“她都那样了，你直接掐死算了。”
这话说完，那双手又伸了进来。
她暗中蛰伏，积蓄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冲着其中一条胳膊咬了下去。
那人尖叫起来，疯狂的摔打。
她早已皮包骨头不成人形，身体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管咬着那人。
温热的血流进她的胃里。
那人终于挣脱了出去。
“这坛子不要了，我们埋了她，我不信闷不死她！”
本来他们是打算将人弄死弄出来扔了，然后把坛子洗涮干净卖钱来着，可没将人弄死，反而自己弄了一身伤。
她听见了，无动于衷的抱着双膝，静静的等待终究来临的结局。
“还得弄山下去埋。这里弄点土都不容易。”那两个人抱怨。
坛子被抱到车上，往山下运。
她试了试，应该是被捆结实了，纹丝不动……
渐渐的人声喧哗了起来，她想呼救，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出不来了，双手无力的捶了捶坛子，外头压根听不到她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其实已经无所谓，她仿佛也并不害怕，但她心里又隐隐约约的急切着，回想被她遗忘的那记忆：“我究竟忘了什么呢？明明那么重要，为什么我还将它忘记？”
她又怀疑：“是不是我记错了。压根没什么重要的事？”
若有，这么久了，怎么没有人来找她？
她抱着头，耳朵边像是传来洞穴中的呼啸声，阴冷凄厉。
外头的那俩人显然跟山下的人极其熟稔，小推车走几步就要与人招呼几声。
街市上的声音太嘈杂，坛子里头的她一时被这热闹声冲击，耳朵受不了，只好捂紧了。
“马戏团的人，什么也收呢。前两日还收了本地一个小矮子，说训练一下有用处……”
“真的什么也收？我们这种养在坛子里头的东西他敢收吗？”
“收啊，只要价钱合适，怎么不收？那里头听说还有人头蛇身的怪物呢，只可惜看一场要另外加钱，太贵了，我没舍得进去看而已。”
“你们要是去卖东西的话，可得早点去，我听说他们明日就离开此地了呢。”
推车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熟人道：“去问问呗，问问又不花钱。”
熟人走了，他们俩低声商量了一下：“……看样子不会回来了，这东西她虽然交代了要我们养着，但咱们没钱也养不起啊，现在左右是已经废了，叫也叫不出来了，倒不如卖了看看，说不定这马戏团能变废为宝呢……”
“嗯，不错。既然人家都有人头蛇身的怪物，说不定咱们这个也不稀奇了。”
两个人轻而易举的决定了坛子里头怪物的命运。
也是，谁会在乎一个怪物的意见呢。
马戏团的东家是个穿着厚厚皮袍子的老头儿，笑得十分慈眉善目。
坛子被他留了下来。
次日一早，人们发现马戏团不见了，还有点吃惊，不过也有人道：“不是早就说今儿走么？”
这马戏团虽然是收费的，可想免费看也不是没有法子，他们在此地七八天，本地那些小机灵鬼们早就摸透了，要么夹在前后两个买了票的人中间夹带过去，要么就等开始表演之后抽空子钻进去，总而言之，有意思是很有意思的，意犹未尽。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此时马戏团的东家却愁眉不展。
“这个样子啊……，还真不如死了呢……”
“这要是他见了，还不得心疼死？不，肯定得癫狂！”
“不成不成，我这样送去，他更得杀人了。不送的话……，他手上人命也成千上万了吧！这王八蛋是一点不懂积德了，祖宗们不能指望他了！”
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了，为了祖宗们，也得送。
不过怎么送，也是个问题。
得坚决的制止他发狂！不能说看见人现在的样子就受不了了，就大开杀戒了，这不行。
“发毒誓！对，叫他先发个毒誓！”
坛子里头的“她”终于被放了出来，可手上戴着镣铐，脚上也戴着，这是为了防止她咬人。
“眼睛已经坏了……”老大夫可惜的摇了摇头，“嗓音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好了。”
老东家赔笑：“先生您尽管开方子，不管多贵的药材，多珍惜的药材，只要能将人养好了，钱都是小意思，花了再挣就是。”
她的耳朵动了一下，听到这些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换了一个境地，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处置她。
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朝廷对南方两路的用兵接近尾声。最初反对战事的人最终消音，那些妄图用耗费钱财来攻讦许将军滥用兵力的，也无话可说了。
年纪轻轻的大将军不负杀神之名，以战养兵。
传闻大乘教百万之众只多不少，此战之后，近乎绝迹，整个南方甚至连大乘教三个字都难有人提及。
这次朝廷的抚民行动非一般的迅速，就地令父老推举德高望重者担任职务，收拢无主土地，分给无地之人，减免赋税，多地兴修水利，以工代赈。
本以为战事结束之后，朝廷兵马很快退出的众人都失望了，大将军的人马算是留在了此地，有那种看到空子想钻者，或者见利忘义行贿索贿者，大将军甚至不必上报，一经查实，就地处决，这样的严苛，却也使得许多百姓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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