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仙22_寻找神明[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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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成仙22

  姜邑自认只是问了一句正常话,可赵允隋突然开始死盯着他,目光越来越暗,尤其渗人,长睫却一颤一颤的,说不出是究竟可怕还是可怜。

  盯得姜邑有点儿心虚,往后一退,想要回去睡觉。

  忽地,烛光灭了,一双大手飞快揽过来,眨眼的功夫,他就被那道逼近的身影打横抱起,动作间门,姜邑脚上的鞋晃掉了,他忙说:“我的鞋……”

  赵允隋听也不听,几步就迈进里屋。

  到了床上,姜邑连忙挪到里面去,对方凑近他还惦记着鞋子:“鞋……”

  软绵绵的唇一张开就被狠狠堵住,赵允隋的理智早已分崩离析,他攥住姜邑的两只手,在床幔后的阴影里直勾勾望着那双眼睛,一下又一下,没命地吮咬。

  姜邑力气向来都很大,他起先没有抗拒,直到舌尖疼了下,这才使出全身的力气……

  赵允隋被猝然被推开,看着眼前的情景,似乎终于回了神,怔怔坐着。

  姜邑起身的时候,他依旧气息凌乱,视线躲避。

  姜邑却像是没事人,瞥他一眼说:“你去把我的鞋捡回来。”

  赵允隋愣了愣,随后起身,不过片刻,拿着一双鞋回来。

  放好鞋就要走,手却忽然被牵着,姜邑靠在床边问他:“你去哪儿?”

  那双嘴唇被他不久前亲得湿漉漉,红通通的。

  赵允隋血气上涌,蹙眉垂下眼,嗓音发哑:“衣服还没缝完。”

  姜邑便说:“男装又不急着穿,我们还得在这边待一段时间门,以后再缝吧。”

  赵允隋不说话了。

  姜邑摸摸自己嘴巴,伸手拉了拉他:“我们还没亲完,你上来。”看他瞪过来,眨眨眼睛往后一靠,说,“这样的事你不讨厌,我也不讨厌,那何必委屈自己呢?”

  说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羞,还满脸的认真。

  赵允隋浑身僵硬,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最后抬眸看他,简直要将他刨开了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

  姜邑瞧他半天没别的动作,以为他不乐意,说了句“算了”,拉着被子滚到里边睡。

  躺了没一会儿,床外的人竟上了床,不过还是像原本那样躺在外侧。

  姜邑余光往后瞥了眼,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嘴角提起,转过身去。

  他一来,赵允隋就顺势抬起胳膊,把人牢牢环在了怀里。

  姜邑没说话,难得安生地窝在他胸膛前,觉得这样很奇妙,也很暖和,窝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赵允隋还是那样看着他。

  姜邑说:“你挪一下,压住我头发了。”

  男人垂眸,低头挪动的同时,再次看向他。

  姜邑凑过去,拉出自己的头发,随后仰脸跟他碰了碰嘴。

  下一刻,微动的双唇就被用力含住了。

  两人的手不知何时握到了一起,越握越紧。

  姜邑被亲得迷糊,只觉得嘴巴在被人没命地亲、啃,让他浑身发热,不知如何是好了,遵循本能地蹬开被子,露出白皙的双脚,还要再蹬,被赵允隋压住了:“别动。”

  他的声音很不平稳。

  姜邑不蹬被子,开始蹬他,蹬得不轻不重,然后仰着脑袋,回应对方的不知轻重的吻。

  比起赵允隋,他的亲吻更像是在吃东西,还吃得很不斯文,好几次甚至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了。

  可他越是这样,赵允隋越是受不了,结束后,忽然不声不响就下床跑了。

  姜邑:“……”

  他等了一会儿,听到隔壁响起洗澡的水声,这才安心,打了个哈欠就闭上眼,真的睡了过去。

  ……

  赵允隋一夜没睡。

  他冲完澡没进屋,在雪地里练了一宿的剑。

  无数情绪交织,姜邑的脸不断浮现,他一时觉得兴奋,一时又觉得伤心,最后满脑子都是姜邑亲他时木然的脸,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很空。

  他在剑光和寒风中想了一整晚,很多事想不通,天亮后,余光看到穿着红袄的姜邑揉着眼睛走出来,那些想不通的事,就化作云烟,不去想了。

  纵然对他无意又如何,只要他能把人留在身边便是了!

  ……

  之后的两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更加忙碌起来,大多人都在准备祭祀先人的供品。

  村里人送了姜邑一些菜种子,让他开春后种在门口的园子里。

  姜邑把那些种子放在坛子里收着没当一回事,继续明里暗里打听许小连的事。

  离过年只剩两天的时候,姜邑又去了许家,不过这次没有走明路,他在傍晚翻墙潜入进去。

  许父外出不在家,许母正在打扫灵堂。

  姜邑等她打扫完离开,连忙进去看了看,都是些许家先人的灵牌,没有任何许与小连相关的东西。

  姜邑有些失望,本要离开,外面的许母这时又回来了。

  他连忙躲进柜子后面。

  许母拿了个用布包着的灵牌过来,放在最角落的地方,念叨了句“列祖列宗,过年这几天,容他回家吧”后又缓缓走了。

  等没了动静,姜邑小心翼翼过去,将布打开,真是个灵牌,上面也果然刻着许小连的名字,用的是死者为男的“爱子”,死的时间门写的是十五年前。

  差不多也是许莲儿进王府的时间门。

  也是他们当年从东贤那里讨要说法后领钱后来的时间门。

  姜邑走出灵堂悄悄离开时,许父已经回来了,许母正在堂屋和他商量除夕给先人准备的供品,说完又问:“今年还要去乱坟岗给小连烧纸吗?”

  许父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你坚持要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许母便发了脾气:“我们再不去,还有谁去?要不是你一直嫌那孩子丢人,我也不会任由他当年跟着东贤跑了!我那时候不是想着找个陌生地方生活,有人照顾他总比一辈子在这里受人白眼的好!可谁知找了头狼!”

  许父说:“那你去乱坟岗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死在那儿的!”

  许母冲过去推搡他:“要不是你之前嫌他丢人对他不好,让他从不想回家,我会想到他经常去的乱坟岗吗?就因为你,就因为这一村子人,小连死后魂都不会回来!我不去他爱去玩的乱坟岗祭他,还能去哪儿?!你说啊!!!”

  许父吼道:“你别闹了!”

  许母哭起来:“我闹?你才在闹!你为了钱孩子都不要了!都是你!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孩子死去了哪儿……”

  许父气道:“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那孩子不男不女,当年若是留在村子里,以后谁愿意嫁给他,男人又有谁敢娶她?!而且东贤不是说了,是他自己走丢了!”

  “我不信!他一个高手能连个人都看不住?他就是风光了,嫌弃小连,把他害死在外面……”

  “行了!钱都拿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想怎么样?”

  “呜呜呜……都是你,你非说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你不要我的小连,你把他逼走,把他逼死了!我当初就不该什么都听你的……”

  姜邑在墙角后眼看这对老夫妻一直吵到天黑,吵完又习惯似的互相搀扶回了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回到住处,赵允隋正在修灶房的屋顶,那里漏雨,他们之前煮饭时,屋顶化的雪会淅淅沥沥落到炉子旁,每次从灶房出来,姜邑的鞋子都会变得又湿又脏。

  姜邑提着灯进去看,赵允隋不仅修了屋顶,泥泞的地面也被他铺满了白色的石子,干净利落多了。

  对方纵身跳下来,问他想吃什么。

  姜邑说:“肉片炒白菜吧。”

  赵允隋开始做肉片炒白菜,外面风大,姜邑关了门,坐在灶台后帮忙烧火,他说:“我有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赵允隋看他一眼,继续切菜,他切菜时依旧斯文,耍剑一样漂亮,姜邑看得有滋有味,说:“许小连离开村子前,经常会去乱坟岗。”

  赵允隋思考了下,道:“这附近只有镇上的西边两里外有个乱坟岗。”

  姜邑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就去!”

  饭后,赵允隋从主屋里拿出一顶帽子给他戴上,正好能把两个耳尖罩住。

  姜邑新奇地瞪大眼睛,拿下来看看,又摸摸,布料和先前对方缝制衣服用的一样。

  ……是用多余的布料做的。

  赵允隋说:“这边天冷。”

  姜邑没说话,赵允隋又拿来那件白狐裘给他穿上。

  姜邑乖乖让他系带子,走出门时,全身都暖融融的,只有手是冷的,他便下意识去抓赵允隋的手。

  对方滞了下,将那只手裹住了。

  那乱坟岗有大几十个的年头了,说是乱坟岗,但并没那么可怕,更像是荒芜的杂草堆,只能看到一些高低起伏的坟头。

  赵允隋用灵力感应了片刻,忽然意外地掀开眼睫:“这里有邪祟残留的气息,应该就是邪祟的出生地!”

  姜邑并不意外,他说:“大概是许小连将它带了出去,按理说他应该是邪祟第一个附身的人,可你说许莲儿尸体完好无损……”

  赵允隋却道:“这样才对。”

  姜邑没明白:“什么意思?”

  赵允隋道:“邪祟附身是将人杀害从而暂时寄住在那人的躯壳内,附身其实很容易露出破绽,但自愿奉献的祭品不会。”

  “祭品?”

  “嗯,就是与邪祟做交易,将自己的身魂一部分献给对方,邪祟会寄住此人身上,但此人依旧拥有原本的意识,比害人附身更加容易融入凡人之中,只要邪祟没有动作,哪怕在我眼前,我很难认出。”

  姜邑嘴巴一动,没说话。

  命簿里,他的任务也是做这么一个祭品。

  赵允隋在乱坟岗绕了一圈,驱剑化去此地残留的煞气,之后面色如常地带着姜邑回去了。

  这晚,姜邑因为想事情泡了很久的热水澡,出来时脸蛋仿佛蒸蛋,滑腻腻的泛着水汽。

  他走回房间门,赵允隋已经把那件小袄缝制好了,叠好放进包裹里,瞥他一眼又低头,开始裁起纸来。

  姜邑问他:“这是做什么的?”

  赵允隋目不斜视:“做春联。”

  姜邑哦了声,突然说:“过完年还是回王府吧。”

  赵允隋微怔。

  姜邑说:“你今天已经找到邪祟降生的地方,应该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赵允隋停了动作,看向他:“是你找到的。”

  “嗯,也是。不过我没你这些本事,我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

  明显知道他在套话,赵允隋想也不想道:“穷奇鬼。”

  姜邑一听,好奇起来:“我只听说上古四凶兽里有个穷奇,穷奇鬼是个什么东西?”

  “它确实也跟你口中的凶兽有些关系……”赵允隋看得他穿得单薄,正要拿衣服给他披上,姜邑已经跑去上了床,四肢都缩在被窝里,眼睛发亮歪头看他,“你也过来,继续给我讲。”

  赵允隋:“……”

  他取下破魂剑,脱靴上床,坐得笔直。

  姜邑还体贴地将被子往他身上拉了拉:“快接着说。”

  赵允隋莫名觉得他此时像个讨故事听的小孩,嘴角提了提,道:“上古时期的所有凶兽都已被神仙斩杀,但死前会残留一些怨气,怨气在天地间门游荡,又与煞气结合,有了意识,就成了鬼,穷奇鬼便源自于凶兽穷奇死前的怨气。”

  姜邑下意识问了句:“那穷奇你见过么?”

  赵允隋徒然抿唇,可用力抿了一会儿还是没克制,唇角一动,竟是又笑了。

  姜邑立马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赵允隋如今也才二十岁,怎么可能见过早就被神仙斩杀的凶兽呢?

  尽管赵允隋只是笑了一瞬就又绷住了脸,姜邑还是不开心,闷闷地在被子里蹬了他一脚。

  赵允隋没生气,反而红了耳根。

  姜邑问:“那你应该知道穷奇是什么样子吧?”

  赵允隋颔首:“我在师父的藏书阁里看过相关记载,此兽外形如有翼之虎,力大无穷,吃人,喜蛊惑人作恶,常毁信恶忠。”

  姜邑附和:“那真是非常凶恶了。”

  赵允隋道:“穷奇鬼虽源自穷奇,但并无实体,只能靠寄生他人来移动,以人的执念为食。镶秋苑最先死去的三人时常赌博,对钱自然有执念。”

  姜邑问:“可那头发……”

  赵允隋:“我所看的记载里,穷奇鬼没有相关特征,头发应该与它本体无关,若它的第一个祭品是许小连,那头发就与许小连的执念密切相关。”

  姜邑想了想,问:“穷奇鬼有弱点吗?”

  赵允隋道:“它的弱点就是会与祭品共通情感。”

  姜邑一下来了精神:“也就是说,只要掌握了许小连的弱点,杀它就不在话下!”

  系统这时候也憋不住开口:“当然喽,不然命簿干嘛让你与邪祟做交易,不就是方便世子杀嘛!”

  姜邑:“……”

  赵允隋自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道:“你说的没错。”

  姜邑躺了下去,说:“接下来就是找邪祟了,你是世子,回王府王爷不会阻拦。”也阻拦不了,到时候他再易容易容,还是能混进去的。

  赵允隋盯着他看了半晌,沉默地也躺下了。

  上次那晚亲嘴之后,姜邑睡前都会与他亲几下,今天也不准备例外,床幔拉下后,他用脚蹬了蹬赵允隋。

  黑暗里,男人身影一怔,随后靠近过来,将他单薄的肩身慢慢搂住。

  姜邑看不清赵允隋是什么表情,但嘴边的唇很热,亲得很小心。

  姜邑蜷缩着脚趾,他说:“热。”

  亲着他的人微微一顿,呼吸变重,突然在他唇珠上咬了咬。

  姜邑想说他,嘴巴一张,说不了话了。

  赵允隋在疯了一样亲他,似乎要一口气把他的嘴唇、牙齿、舌头全部嚼碎了吃掉,灼热又缠绵的气息里,他听到赵允隋涩声说:“姜邑,杀了邪祟,我带你回秘境。”

  姜邑定住了。

  赵允隋说了那句话后,动作就变得极其温柔起来,还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脑勺:“你若想去玩,我就带你出来,若不想,我们就一直待在秘境。”

  姜邑说:“不可能。”

  赵允隋动作一顿,又缓缓道:“我看得出你想要什么,世上总能找出生长灵根的方法,等找到了,你就不必再修习那些东西,可若想修行,秘境总好过外面。”

  姜邑听着这番诱哄般的话,稀奇地看他一眼:“就算生出灵根,我也未必有修仙天赋,你与其找我当对手,不如培养别的高手。”

  周围安静起来。

  赵允隋不出声了。

  姜邑不知道他被自己气得脸色发白,还一码归一码地凑过去又亲亲他,随即躺入他怀里笑了声:“你刚刚那话,倒真像是私奔的。”

  赵允隋:“……”

  这一夜,赵允隋气得身子近乎发抖,姜邑也睡得不好,倒不是因为那些话,而是做了个梦。

  梦里他们一直没有回王府,村里下了最后一场大雪就春暖花开,赵允隋把那些种子全部种进了菜园里,翻土浇肥,菜一茬茬往出冒。

  赵允隋又给他做了春衣,带他去逛集市,买好看的衣裳。

  他们在村子里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姜邑每日都与他亲亲抱抱……在某个夏夜,还做了别的。

  梦里的姜邑在凉席上哭,哭完了又笑,笑着蹬赵允隋。

  可有一天,赵允隋突然走了。

  姜邑去哪儿都找不到他,他可以一个人生活,就是觉得到处都空空的,于是他跟邪祟做了交易,将自己的一部分献给对方,邪祟帮他找到赵允隋。

  梦的最后,就如命簿所言,他在找到赵允隋的那一刻,被赵允隋当做邪祟一箭穿心。

  醒来时天还没亮,姜邑懵懵地看着上方,又看看一旁睡着的赵允隋,问系统:“如果我没看过命簿,也不知道他是主世界那个讨人厌的神明,我是不是真的会爱上他?为他做到那种地步?”

  系统:“一定会!”

  姜邑翻了个身,来回眨眼睛。

  系统还在说:“你现在遵循命簿来做任务还来得及,不要老想着剑走偏锋嘛!稳一点不好吗?”

  姜邑忽然说:“不会。”

  系统一愣,好一会儿才发现他这句话是在反驳自己先前的回答。

  姜邑又问:“转世的人会完全变成另一幅模样吗?比如前世是个坏人,这世是个好人?”

  系统:“会啊,你在主世界被惩罚,一定是做了坏事!”

  姜邑皱眉:“是吗?”

  系统:“当然,神明不会出错。”

  姜邑:“你说我罪有应得?”

  系统心虚:“……难、难道不应该是这样?”

  姜邑:“我会做出什么事,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就算没有主世界记忆,我也觉得转世不会把我完全改变,我沦落至此,一定是你口中神明的错!”

  系统被他吼得发抖,弱弱道:“你、你真不讲理!”

  姜邑说:“所以我一定没有做错,是害我至此的人错了。”

  系统:“行行行,是神明的错,是赵允隋的错……”

  “不,”姜邑突然扭脸看向一旁的人,“赵允隋没错。”

  系统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沉默起来。

  姜邑悄悄摸了下那张脸,说:“我轮回了好几辈子,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愿意亲他。”说着,又挨过去在对方唇角吮了下。

  系统:“……”

  赵允隋在他摸自己脸时就醒来过来,只是没有睁眼,他怕一睁眼,那只手就缩了回去。

  可对方突然亲上来,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双手一屈,将人整个捞进自己怀里。

  他们在被窝里吻得几乎窒息,姜邑先受不了,像头小蛮牛使劲儿翻过来,扳着他的脸,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笑,嗓音有些初醒的憨劲儿:“你是真想杀了我么?”

  赵允隋看得出神,移开视线又把他翻下去,亲了会儿离开那双唇,又亲昵无比地在他眉心吻了下。

  姜邑不动了,也不笑了。

  赵允隋死盯着他,低声道:“今天可以去拿你的新衣服了。”

  姜邑:“嗯。”

  赵允隋的指腹在他抿直的唇角揉了揉,下床出去做饭。

  除夕前一天,村子里到处都是人,他们这对新夫妻在众人起哄下牵手去镇上。

  村长还托他们捎带了一些东西,姜邑这次就直接在村子里借了辆牛车上路,他坐在后面,看赵允隋在前面赶牛,看得稀奇极了。

  赵允隋回头。

  姜邑眼睛亮得出奇,说:“你赶牛真好笑。”

  “……”

  路上正在化雪,偶尔有风,赵允隋怕他冷,提前带了小手炉给他。

  姜邑揣着小手炉跟他商讨回王府的时间门和方式,商讨完就没话可说了。

  牛车一路颠着,姜邑看到路边一个菜园时,想起昨晚做的梦,他余光望向前面的人影,不受控制地问:“你会种菜吗?”

  赵允隋余光看他,继续往前走:“会,以前在秘境很无聊,我看过很多书,除了修行的,农户相关资料也都看过,实行起来应该不难。”

  姜邑哦了声,又不说话了。

  赵允隋同样没再出声,只是到了镇上的集市,他先去买了些家里没有的菜种子。

  姜邑没拦住,想到他身上所剩不多的钱,问:“你不是要买个剑匣,钱还够吗?”

  为了低调,赵允隋白天出门从不随身带剑,姜邑经常把他的剑藏在床上,昨日他看到,或许从未见过破魂剑那么委屈,便说要买个剑匣。

  “不买了,”赵允隋似乎心情不错,“一把剑而已。”

  姜邑:“……”

  破魂剑:“……”

  一起买完村长要带的东西,姜邑本来要跟他一起去裁缝铺的,走了几步就想起件事来:“你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赵允隋立马攥住他胳膊:“你去哪儿?”

  姜邑左右看看,附耳小声说:“我去茶肆打听打听王府的消息。”

  赵允隋蹙眉:“我同你一起。”

  姜邑摇头:“平时村子里也就罢了,茶肆那边什么人都有,万一有人认出你怎么办?我还准备悄无声息回王府打邪祟个措手不及呢。”

  赵允隋:“……”

  姜邑说:“我很快就回来,放心,我现在是女子身份,没人认得出来,你要是再晚些,小心裁缝店老板提前打烊回家过年了。”

  赵允隋道:“那你别乱走动。”

  姜邑手冷,在他手里蹭了蹭热度说:“我就算跑了,你不还是能靠幻境找到我么?”

  赵允隋抿唇,耳后又红起来:“好,我等你。”

  ……

  姜邑没急着去茶肆,他身上还有些铜板,想着回了王府用不了多久就能终结邪祟的事,便有些珍惜即将度过的新年了。

  他在小摊上挑挑拣拣地买了一些糖,去茶肆的路上,忽然发现那里张贴的通缉令都不见了。

  姜邑有些奇怪,问一旁的路人是不是犯人已经抓住了。

  那人摇头:“王爷撤了通缉令,好像冤枉人了。”

  路人赶着回家,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姜邑搞不明白高敬王怎么就突然相信他不是邪祟了,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府可能出了大事。

  去了茶肆,里面的人果然都在谈论此事。

  “什么杀人狂,那奴仆就是个替罪羊!”

  “真正的邪祟是那小公子!怪不得世子要斩杀他,还真是个邪祟!昨晚尸身都活了,从墓里爬出来闯进王府杀人……”

  “据说死的本该是那二公子赵允平,他生母替他挡了……那死状,可真是凄惨啊!”

  “王爷要不是护卫拼死相护,都差点中招!”

  “听说把天子都惊动了,找了不少京城的高人往这边赶呢!”

  “那小公子还没抓住吗?”

  “抓住?你倒是想得容易,没了世子,沂周还有几个能用的修士,但凡厉害的,都死在雨明寺密道里了……我看那就是小公子当初所为。”

  “可没抓住,岂不是在外四处害人?”

  “嗐!咱们倒是不用怕,离王府远着呢,那鬼东西跑也是就近跑,不至于跑咱们这么个偏远的地方来!”

  “……”

  姜邑起身就往外走,他把满满一袋子的糖攥紧,对系统道:“看来我和世子今晚就要回去了。”

  系统问:“去抓起尸的赵允殊?”

  姜邑说:“不管邪祟在不在他身上,都不能放它在外面。”

  他步伐很快,只是刚走出巷子拐角,就看到一群人马朝这边走来。

  姜邑下意识躲进旁边的荒宅里,隔着门听外边的动静。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公子,那边已经搜查过,没有可疑人员。”

  姜邑以为是搜查赵允殊尸身的官兵,又想到自己的通缉令已经撤了,正要放下心来,可接下来那道声音却让他登时僵在原地:

  “一个奴仆你们都抓不到,还有什么用?!”

  是赵允平!

  “公子息怒!或、或许人真的不在这里,我们也问过,根本就没有与他外形相近的男子来过。”

  “继续找!”赵允平的声音阴诡至极,“三天内找不到他,你们全给我滚出王府!”

  “是!”

  ……

  姜邑依稀记得茶肆里的人说过,赵允殊起尸,杀了赵允平的生母江夫人。

  这种时候,他实在想不通赵允平不去找赵允殊,突然找他做什么?

  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附近的?

  外面那群人渐渐离开了。

  姜邑屏息不动,他的大脑飞速旋转,不断想着赵允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可想到最后,还没将人和邪祟串起联系。

  这时,身后传来赵允隋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姜邑本能回头:“你怎么也来……”

  话没说完,他猛地瞪大眼睛。

  冷汗从额前直下,姜邑眼睫颤动着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他冥冥感受到了一股灵魂间门的拉扯,大脑开始眩晕,邪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哈哈哈哈……这副躯壳终于是我的了!”

  ……中计了。

  附身需要很短的过程,邪祟附身成功后,这身体原本的灵魂就会死去。

  系统传来刺耳的生命值警告。

  姜邑气若游丝地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墙壁,他一字一句说:“我要与你做个交易,只要你帮我实现愿望,我自愿成为你的祭品。”

  系统一顿,突然激动大叫:“对!就是这样!你真的愿意?”

  眼睫微闪着,姜邑说:“我愿意。”

  ——与邪祟做交易,不会那么快死,体内就有一部分还是他自己。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邪祟哈哈大笑,问他:“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姜邑知道邪祟并非真的神通广大,说是帮人实现愿望,可有人得到什么,就一定有人失去什么。

  倒不如说是把别人的东西挪到这人身上。

  姜邑:“让破魂剑认我为主!”

  体内那股力量安静一瞬,继而猖狂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那破魂剑是赵允隋用灵气和心头血所铸,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把的灵剑!你有它,确实能所向披靡!”

  那句话一落,姜邑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往体内灌入,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像是被狂风卷入的一棵枯树,姜邑的身体一软,摇摇欲坠地跌在雪地上……

  剧痛从心口开始蔓延,四肢仿佛被不再完全听由他的指令。

  那短短一刻钟,犹如漫长的折磨,成为新祭品的他与曾经的祭品许小连产生通感,记忆相融。

  他看到了许莲儿,也就是许小连的一生……

  春天,小男孩走在大男孩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夏天,大男孩帮他揍了在水池后偷了他衣服的人。

  秋天,他们在稻田里捡谷子,说说笑笑地跑着。

  冬天,他们一起窝在破旧的茅草屋互相取暖……

  直到那年,大男孩说:“小连,我要是修士就好了,能扬名立万,能斩妖除魔,还能更好地保护你。那样,谁都分不开我们了!”

  也是那年,小男孩在常去的乱坟岗被穷奇鬼蛊惑成功,他愿意交易,与对方成为一体,只求得东贤拥有灵根和变成高手的方法。

  ……

  画面一转,姜邑看到东贤离开村子,许小连依旧亦步亦趋跟着。

  “小连,这一路很辛苦,我未必能成功,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东贤哥,你一定很快就会变成很厉害的修士。”

  ……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满世界都是阴密的大雨,男人资质平平总是难以晋升,被一起历练的修士欺负,最后,他在众人取笑中拈了个古怪的诀。

  雨停了,那些修士全变成了满头白发的骸骨。

  男人看向远处瑟瑟发抖的许小连,笑着靠近他:“你知道吗?刚刚那一瞬间门,我居然就突破了,小连,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许小连低着头,始终没说话。

  ……

  大雨又变成了大雪,东贤在一次捉妖事件中名扬沂周。

  他选择去了修士常去的雨明寺,寺院的梅树下,他让许小连扮成女人去王府。

  “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可你的身子住着一个邪祟,你让我怎么办?杀了你吗?”

  “我舍不得,最近还找了无数能人,终于发现一个救你的方法!”

  “只要生下有皇室血脉的孩子,那龙气就可驱走你体内的邪祟。高敬王是当今天子的弟弟,拥有皇室血脉……为了救你,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

  画面再次一转,世界开始崩塌,到处都是刺眼的血红。

  视线里是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看见破碎的尸骨。

  他听到许小连凄厉的哭声:

  “你骗我,你怎么能这样骗我!”

  “根本没有什么驱逐邪祟的方法,你只是要把我永远困在权势滔天的王府里,再也不能出来找你!”

  “你让我当女人,给别人当妾生孩子,只是为了甩掉我……”

  “你什么都忘了!”

  “你说过,你说过会和我结为夫妻的!”

  “东贤,你怎可负我至此——”

  ……

  水珠从脸颊猝然淌进了雪里,姜邑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泪,他大声喘息,努力爬起来,咬牙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拔河一般,用力,用力……终于,拔过了对方。

  短时间门站不起来,姜邑只能先掏出衣服里的画卷,咬牙往前爬,一直爬到了院子尽头的池子前。

  他攀着墙站起来,总算看到了里面的尸体。

  邪祟附到了赵允殊的尸身上,又通过他身上残余赵允殊气息的画卷,循着味道找到了他。

  体内的许小连在哭:“我的孩子……”

  姜邑的眼睛也不受控制、源源不断地流着泪,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在许小连的叫喊中,用力抬出手。

  旋即,一把剑破空飞来!

  握住剑柄,姜邑直接挥过去。

  许小连嘶声道:“不要!”

  剑光闪烁,姜邑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连带池子,全震成了粉碎。

  灰尘弥漫,冬日艳阳下,风声逼近,一身雪白的男子惶急跃下,还未上前,便愣住了。

  姜邑执剑直朝他刺去。

  赵允隋闪开,伸手去挡:“姜邑!”

  那剑又忽地一挽,挣扎地往后退去。

  漫天飞尘中,姜邑一头乌黑长发尽数散开,丝丝缕缕绕旋,几缕飘摇到了额前,他仰头用力握住破魂剑,摇摇晃晃站直,转眼就生生将剑刃送回了剑鞘!

  再抬眸望去,如换了个人,眼底杀意与煞气起伏,煞气之后,却是气吞山河之势。

  赵允隋直勾勾望着他,血液骤然凉下去,他想开口问,可是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在抖。

  姜邑踩着雪向他走近的每一步,都摄人心魂:

  “离我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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