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成仙23_寻找神明[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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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成仙23

  从毁掉赵允殊尸体那一刻开始,姜邑就没想过再与赵允隋见面。

  哪怕走到这一步,他也绝不要死在赵允隋的剑下。

  可偏偏,对方却在他抹去象征邪祟与他接触过的赵允殊尸体时,出现在他面前。

  姜邑从未想过、也从不相信当命簿中的情况发生后,赵允隋会做出铲除邪祟之外的其他选择。

  他想离开,可体内的邪祟却争抢着他的身体,兴奋地要与赵允隋缠斗,它不断大叫着:“杀了他!只要杀了赵允隋,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的了!”

  那瞬间门,手再次提剑往前,直朝对方喉咙而去!

  对方心神不稳,避开的动作出现破绽,剑影过后,几缕长发已被飞快削落,可饶是如此,赵允隋仍是不出手。

  体内邪祟伺机而动,彻底掌控了姜邑的身体,他笑道:“世子,这剑怎么忽然到我手里了?”

  赵允隋像是一座石像,只耸立着看眼前的人。

  姜邑挣扎地夺取身体,这时,又听到自己在对赵允隋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把剑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它在引诱赵允隋的回应。

  “世子,”姜邑动不了,只能看着自己走到赵允隋身前,“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你难道还生气了?”

  谁知那话一落,脖子便被死死勒住了。

  赵允隋双目充血,薄唇紧闭,一点一点收缩着手上的力道,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的手中钻入姜邑的体内。

  终于,姜邑听到他一字一句道:“从他身上滚出去!”

  那阵泛着金光的灵力与真气交织,滚烫至极,震得邪祟瞬间门一缩,姜邑趁机夺回身体控制权,在恢复自由的那刻,他一掌击开微微松手的赵允隋,转身跃起,攀上墙就要跑。

  脚尖尚未踏过墙头,后腰就被人一下箍住,赵允隋掼着他飞身往下,重新回到了院里。

  “滚开!你都看到了……再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赵允隋箍紧他:“我带你走!”

  姜邑微愣,神志又被邪祟搅乱,一拳重重朝他打去。

  那一拳被生生接下,赵允隋将他拳头裹住,咬牙:“我带你走!”

  冷风刺骨,姜邑道:“破魂剑现在已经认我为主,赵允隋,你短时间门是杀不了我的!放开我!”

  对方双眼通红,手上力道却越来越重。

  姜邑拼力挣扎,脑内嘈杂不止,吵得几乎让他耳鸣,一边是邪祟的叫嚣,一边是系统的劝告:“宿主,你就让他杀了吧!这本就是你的任务。”

  姜邑:“凭什么?!”

  系统:“这就是你的任务!”

  姜邑:“我不该死!”

  他这样念着,一时间门竟分不清虚实,只想离开,扬手直朝眼前人影攻去,随即,又停在了半空。

  满世界的白色旋转,他睁大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赵允隋垂眸收手,望着他的沉郁面孔。

  ……

  姜邑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他先是梦到了自己前几世,每一世生存艰苦,最后还不得好死,其中有一世好不容易活过了十岁,他以为自己破除了往世的厄运,当时还很开心地筹划接下来的人生,打算用积蓄开个棺材铺。他力气大,扛木材棺材之类的活都不用请工人,这生意清净还又有得赚。

  可是开张前一天,他就被官府抓壮丁上了沙场,几经波折活着回来,却被抢走他军功的人视为眼中钉,陷害入狱,判了秋后处斩……

  那是姜邑几世轮回里第一次逃狱,他逃出去后没急着报仇,而是先去看看早已易主的棺材铺。

  棺材铺的生意和他想象中一样不好不坏,老板悠闲地跟邻居闲聊,偶尔提着鸟笼遛弯。

  姜邑偷偷跟了那老板一天一夜,看着对方饮食起居,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在这儿平安到老的日子。

  去找那小官报仇前,姜邑设想了无数种将对方杀死的方法,可到了那一刻,他又觉得那些方法会让他看到丑东西,所以在对方哭嚎求饶的时候,只是用自己被判的刑罚一刀了结。

  房间门外围满了官兵,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就放了一把火,坐在那尸体旁和尸体聊天。

  他说:“你当时在军营里照顾过我一次,我说了,我不想做官,你做你的就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他说:“你害得我又没法活到老,你真是罪该万死。”

  他说:“能好好活着,就好了。”

  ……

  很快,这个梦又从灼热的烈火转换到轰隆隆的雷雨中,梦中人全是与他无关的人和事。

  雨天的破屋里,年少的许小连偷偷瞄着另一个少年手中翻阅的旧书,瞄了一会儿问:“书上说的加冠是什么意思?”

  “男子年岁到了二十,结发加冠后就可以娶妻,不过那都是贵族的规矩,咱们这些乡下草民谈婚嫁就比较简单了。”

  “……东贤哥,你会娶妻吗?”

  “我?我不会!”

  “为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这辈子都在一起吗?那我还娶妻做什么?”

  “那你……”

  “就算娶,我也只娶你。”

  “……”

  “小连,我想好了,以后我们可以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你想当男人就当男人,想当女人就当女人,没有任何人会说你的不是!等我到了二十岁,就像书上说的那样,风风光光娶你!”

  “那、那说好了?”

  “说好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这个梦的尽头,却是许小连永远也停不下来的哭声。

  姜邑冥冥感觉到那是年前的情景。

  他走到许小连身旁,看着对方将东贤灌醉,心如死灰地问他:“你真的没想过带他走吗?”

  东贤醉醺醺摇头:“兄弟你开什么玩笑?他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王爷的姬妾,我是疯了才会舍弃一切带他走……”

  “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要是没有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为难!你可知道因为许小连,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讨论我?而且我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我不可能再舍弃一切带着他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好不容易才到了今天!”

  “所以你把他骗进王府内院,骗他更名改姓做女人,骗他生下孩子,再也走不了了……”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王府衣食无忧,只要生下孩子,哪怕被王爷发现他是怪胎,为了王府和子嗣的名声也会帮他隐瞒下来……而且我让他过上了贵族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

  那个夏夜,换下十几年女装的许小连背着醉死的东贤往山上走。

  许小连身体瘦弱,东贤高大壮硕,他背起来很吃力,走到悬崖的时候,他近乎脱力地跪在了地上。

  背上的东贤梦呓道:“冷……”

  许小连说:“很快就不冷了。”

  把人推下悬崖后,许小连往回走,夜风吹来,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在月光下慢慢哭了起来。

  哭完,他又转身跑回去,趴在悬崖口往下看,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从另一道山路往下跑,荆棘打在身上、脸上,他却跑得更快,直到亲眼看到了那具摔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天上轰隆隆,又开始下起雨。

  许小连拼着残破的尸体,满身血渍地跪在一旁吻了他,吻完,又朝尸体挥出一拳,他哭着说:“我恨你。”

  没有回应。

  他继续说:“但是杀了你,我又不恨了,好像不知道去恨谁了。”

  “不,还是恨的。”

  雨声淅淅沥沥。

  “东贤哥,我有时候真希望你一直对我不好,这样我还能彻彻底底恨你,可你对我不好的时候很不好,对我好的时候又是真的很好……这让我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你承诺的那句话吗?”

  梦境忽然碎成粉末。

  ……

  醒来之前,姜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迷雾里,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能迷茫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看到一个蹲在地上哭的人影。

  姜邑稍微辨认了下,脱口而出:“许小连?”

  对方抬头看他一眼,继续低头。

  姜邑却不客气了,伸手就去掐他脖子。

  那人影如一道烟从他手中散开,转眼又在他跟前蹲,不停着念着赵允殊的名字。

  姜邑早已根据许小连的出现判断自己没死,否则体内不会还有邪祟第一个祭品的灵魂,他道:“赵允殊早就死了,不是我杀的,别在我面前叫。”

  对方怔住,怯怯地看他一眼,再次低下头,这次抱着头痛苦地大哭起来。

  姜邑说:“你的记忆我全部看过了,你当初杀了东贤就后悔了是吗?”

  许小连忽然间门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不停摇头:“没有,我没有!”

  姜邑知道,想要醒来拿来身体控制权,就得先把这个灵魂完全压制下去,便道:“怎么没有?你为了复活东贤,甚至二次与邪祟交易,将自己剩余的身心全部献出,你明知道自己会活不了,却只为让他和你拥有名分,永远在一起,真是可笑!”

  “不是,不是……”

  他咄咄逼人,句句诛心:“你以为你这次的许愿再也不会出错,可天底下哪里有白白送来的东西?东贤确实是活了,却夺了你儿子的身体!名分?现在你们确实有了一辈子的母子名分!”

  “不是,不是——”许小连惊恐地叫起来。

  姜邑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他拎起来:“被最爱的人骗,被邪祟骗,自愿重蹈覆辙,你的人生真是可笑!”

  “不是,不是的……”许小连嘴里否认,双眼却流出血泪,“我不知道允殊会……”

  “不知道?你分明知道!第一次交易,你就亲眼看过东贤夺走别人的东西一步步变成高手,第二次交易,你只是没想到那个倒霉蛋会是你儿子罢了!”

  “不……”

  “偏偏夺舍后的东贤还想利用杀死你的邪祟为自己所用,这些年不仅滋养着它,还把所有为它选来的躯壳全画成你的脸!”

  “……”

  “你以为他是对你念念不忘?”

  “……”

  “按理说,邪祟有了新的祭品,上一个祭品的灵魂就该离开了,可为什么,你还会与我一起待在这里?待在我的身体里?!”

  “……”

  “那画卷就是一个献给邪祟的囚魂符咒,他是要你永生永世,都与邪祟纠缠在一起!!!”

  许小连瞳孔放大,眼白彻底消失,血泪凝固,再也说不出话了。

  姜邑看他魂魄开始消散,忽然想起对方记忆里并没有年前起尸事件,抓住他便问:“许小连,年前画舫起尸那件事,是不是夺舍后的东贤做的?”

  对方像是已经空了,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邑想起那年画舫上的赵允平,脸色难看,还要再问,许小连突然看向他,像是很不明白:“世子没有杀你,可应该杀了你的。”

  姜邑:“……”

  “为什么……”

  魂魄消散的最后一刻,许小连还是在问这句话。

  ……

  姜邑设想过种种醒来的画面,昏暗的王府地牢、剑光纵横的秘境囚笼、甚至是被无数修士围绕镇压的雨明寺……

  唯一没想过自己会在那座村子的小屋里醒来。

  躺在床上,四肢被倾注了灵力的铁链锁着,他微微一动,铁链就会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响。

  身上还披着那件白狐裘。

  门被推开,赵允隋走进来,看他醒了什么都没说,将做好的饭菜端过来,喂他吃饭。

  姜邑不会委屈自己,他搞不懂赵允隋想做什么,但确实饿了,张开嘴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外面是正中午,有鞭炮的声音,还有小孩子们玩游戏的跑动声。

  姜邑问:“过年了?”

  赵允隋嗯了声:“春联贴过了,你买的糖我也分给了拜年的孩子。”

  姜邑怔住。

  赵允隋拿布给他擦了擦嘴,继续说:“过完年,我就带你回秘境,师父的藏书阁还有些我没看过的古籍,里面说不定会有将邪祟驱逐出体内的方法。”

  姜邑瞥他一眼,笑了,不说话。

  赵允隋开始收拾碗筷,整理干净后又拿着糖过来,剥开糖纸给他吃。

  姜邑看出他有些不对劲,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允隋将糖放到他嘴边,看他不吃,低头吻上去。

  姜邑吃了糖,还咬了赵允的嘴,他说:“你没了破魂剑,不好杀我,想把我带回秘境杀了?”

  赵允隋像是一瞬间门从某种状态里清醒了,盯了他许久道:“你真的觉得我会杀了你?”

  姜邑含着糖不说话了。

  赵允隋离开的时候,他驱御着剑砍身上的铁链,可怎么都砍不断。

  到了夜里,赵允隋还是像以前那样和他同床共枕,隔着铁链搂他的腰身,什么都不做。

  姜邑晚上依旧会做梦,梦到自己的过去,梦到许小连,半夜忽地梦醒,身边的人就凑近过来,亲他的嘴。

  姜邑一动不动地让他亲,然后继续闭上眼睡觉。

  ……

  新年一过,赵允隋果然带着他离开了村子,他们从幻境里离开,赶了十来天的路,终于到了雾茫茫的秘境入口。

  姜邑被他从马上抱下来,又背在了背上,他们踏过秘境的雪山,避开所有修士,走入了赵允隋口中的藏书阁。

  赵允隋开始没日没夜地翻看古籍。

  姜邑被锁在藏书阁一角,久了也会觉得难受,说疼。

  他说完疼那会儿,赵允隋呆滞片刻,突然间门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灵笼,快速解开铁链,将他关进去。

  姜邑便在那个灵笼里过起日子来,白天会翻着赵允隋为他找的闲书打发时间门,嘴里时不时含几颗糖,偶尔让破魂剑飞来飞去跳个舞……

  有时,他余光看到赵允隋隔着书瞧自己,就问:“有你说的方法吗?”

  对方倏地低头,躲闪着他的视线。

  姜邑想,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

  晚上,赵允隋会进笼子和他一起睡觉。

  姜邑评价他:“你像是有病。”

  赵允隋面不改色道:“我们要同进同出的话,你又忘了。”

  姜邑说:“如果邪祟控制我的身体骗你,你就完了。”

  赵允隋毫不在意道:“我分得清。”

  听了这话,姜邑麻木许久的脸终于出现一丝好奇,问:“这怎么分?”

  赵允隋看着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是怎么被附身的?”

  姜邑眨眨眼睛,说:“我和它做了交易。”

  赵允隋脸色微白,偏过头:“它大抵伪作我骗你回应,你中招了,情急下会用交易来换回性命。”

  姜邑沉默。

  赵允隋彻底白了脸,可半晌后又转身抱住他,哑声道:“罢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分清。”

  姜邑说:“你真奇怪。”

  赵允隋不说话,在他眉心亲了亲。

  姜邑说:“不要亲我了。”

  赵允隋一愣:“为什么?只要不讨厌就可以,是你说的。”

  姜邑叹气说:“不好玩了。”

  赵允隋伸手将他的脸颊板过来,低头吻下去,起先是缠绵的,后来看他没反应,就愈加用力。

  姜邑双唇被亲得发痛,他想躲开,头却被桎梏得无法动弹,握拳正要挥过去,脸上蓦地湿了。

  姜邑抬眼,有些震骇。

  赵允隋流着泪看他,霜雪似的眼眸全化成水,都这样了,还在没命地亲,等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脊背徒然僵住,慌促转身跑出去。

  姜邑坐起来,他在灵笼里等了半宿,赵允隋回来时,又变回了往常正气凛然的模样,他像是忘了不久前的所有事,钻进笼子搂着他就躺下:“明天我就带你出去,这次带了钱,你嫌最近饭菜太素,出去后要不要到酒楼吃?”

  姜邑垂下眼皮,他渐渐明白了什么,像是在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折磨里得到了解脱,低声问他:“方法不找了?”

  这次赵允隋没回答。

  ……

  离开秘境后,赵允隋依据灵笼的大小做了辆马车,带着马车里被囚着的姜邑回到沂周最繁华的地带。

  他们并没有进酒楼,姜邑只让赵允隋在里面买几样招牌菜带走。

  赵允隋买了很多,等他吃完,问他要去哪儿。

  姜邑悠哉躺着,说:“回村子里吧,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坛子里除了种子,还有我藏起来的碎银。”

  对方沉默一下,嘴角动了动,忽然笑起来。

  姜邑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赵允隋没回话,看了他片刻,凑近在他唇上又亲了亲。

  姜邑难得没扭脸,轻轻笑了,唇齿分开后还回味了下:“其实还是很好玩的。”

  ……

  几日后,他们悄无声息地回了村子,赵允隋把他安置好没多久,村长便敲门来了。

  姜邑坐在床上,他听外面的赵允隋用这段时间门带妻子看病的理由跟村长解释,觉得有意思,双手挽着对系统说:“当这么久妻子,赵允隋再杀我,是不是算天理不容了?”

  系统:“……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本统已经别无所求。”

  姜邑等了好多天,可赵允隋始终都没动手,不仅如此,还真在此处过起了日子,他把那些种子全部种了下去,又制作了新的衣柜,不到半个月,里面就放满了赵允隋买来的衣服。

  姜邑每天在家换来换去地穿,这才觉得坐牢坐得有些滋味了。

  转眼到了暖春,一切万物复苏的时候,菜园里的菜一茬接着一茬冒出来。

  姜邑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了,他逃不出灵笼,还要日日与坐不住的邪祟争夺身体,每次争夺过后都会大汗淋淋,筋疲力尽,犹如死过一回。

  其中又一次就在夜里,他再次赢了,气喘吁吁睁开眼睛,赵允隋不知何时起身,抱着他,红通通的双眼正盯着他看。

  姜邑看得呆住,觉得这一刻的赵允隋很可爱,他说:“低头。”

  赵允隋直接低头亲他。

  姜邑没有力气回应,只是抱了抱对方。

  天亮后,姜邑乖乖坐起来,任由赵允隋过来梳头发,等对方梳完,他又说:“把我头发变回来吧。”

  赵允隋微愣。

  姜邑说:“还是原来的习惯,起码睁开眼睛就知道是我自己的头发。”

  “……好。”

  中午太阳很好,赵允隋开窗让他晒太阳。

  姜邑无聊地靠在床边,看着一身雪白的高大男子忙来忙去地收拾屋子、修理桌椅、擦拭那把早已不听他话的破魂剑……看久了就觉得好玩,木然的眸子慢慢变亮,又在天黑后迅速暗淡。

  晚上睡前,赵允隋说:“明天就好了。”

  姜邑没吭声。

  他想,明天就结束了。

  天亮时,外面下起了绵密的春雨,姜邑被赵允隋背了起来,为了掩饰身上的铁链,赵允隋给他系了件很大的披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进了布里。

  日光出来的时候,姜邑已经被赵允隋背到了山上,他眯着眼睛,说太阳很刺眼。

  赵允隋取下斗笠给他戴上,问他:“好了么?”

  姜邑呆呆地点头。

  他们终于走到那个山洞。

  姜邑扫了眼,称赞道:“这附近不会有人来,出事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先前还是很会选的。”

  赵允隋把他放下来,蒙住他的眼睛:“会有些难受。”

  姜邑嘴唇微颤,说:“我知道。”

  男人隔着纱布又亲了亲他的嘴角,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

  姜邑盘腿坐下,他想到大限将至,心有不甘,可不甘又没别的办法,但往好的想,这次总不是别人背叛了,于是又起了好心情,抬腿朝前蹬了下,脚尖蹬到了对方手上。

  那身影怔住。

  姜邑说:“赵允隋,我腿麻了。”

  那道身影立马靠近,捏住他的腿,无声无息按摩,动作轻柔,很快,姜邑就一点儿都不麻了,他舒畅无比,低笑着说:“好了。”

  可那手却没放开,抬过来碰碰他的嘴,低头贴近,亲完,又吻一下他洁润的眉心:“姜邑。”

  这两个字喊得很轻,却忽然一下,很莫名的,重重压在他心上。

  春风拂耳,鼻间门是湿润的春草香。

  姜邑心神一晃,脑内闪过很多赵允隋的话:

  “你到底是谁?”

  “你的头发,确实是那邪祟贪图之物。”

  “臭美。”

  “你与其找他,不如找我。”

  “你还记得你伸手抱过我么?”

  “别动了。”

  “你来得很没道理,抢了我的剑,还抓伤了我的元神……”

  “我找了你很久,可是找不到,天下修士我都找了一遍,没一个是你。”

  “不买了,一把剑而已。”

  “你真的觉得我会杀了你?”

  最后,那些话全变成了两个字:

  “姜邑。”

  “姜邑。”

  “姜邑。”

  ……

  意识这时徒然回笼,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方威压极强的灵力就已经汹涌地朝他身体灌入!

  痛,很痛——

  体内的邪祟也大叫起来,叫声凄惨,逐渐可怖:“不!不要!!!啊啊啊啊……怎、怎么可能……”

  姜邑痛得吐了口血,可转眼,灵力四溢的金光骤然从头罩下,在他体内交织纠缠……漫长的拉扯过后,邪祟在一刹那间门被狠狠撞了出去!

  “……”

  血腥味弥漫开来,他双腿一软,倒在了赵允隋的身体上。

  很久之后,醒过来的姜邑极其困惑,爬起来,拽下蒙在眼睛上的布,呆呆地低头。

  赵允隋早已晕死过去,只剩鼻间门微弱的气息。

  他弯腰伏下去,在这具身体上嗅了又嗅,没有灵气,一点儿都没有了。

  姜邑不信,歪下脑袋,伸手将洁白的衣袍用力撕开,贴着胸口嗅,再换到喉咙、掌心,最后是嘴,他亲上去吮,咬,啃……可是什么都没有。

  像是懵了,他先摇摇头,又扳住那张轮廓深邃的脸仔细看,看完还是摇头。

  然后,姜邑彻底丢了魂,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那张脸。

  山洞外是窣窣风声,时而大,时而小。

  这天,姜邑还是活着,体内的邪祟却出乎意料被挤了出去。

  而赵允隋……散尽修为,变成了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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